“愚蠢。”乔寻之说。
他站在寒风中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骨。那里因为过去在部队做新兵蛋子的时候，不慎从攀爬架上面朝下摔下来断过一次。致使了如今骨头还有些轻微的起伏。
乔寻之只在很生气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小动作出现。萧静站在远处看的很清楚，他指缝攥紧了，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人血溅当场。
然而乔寻之只是继续很平静的说下去。
“你们给周越那种那么优秀的人用注射疫苗，最后什么都不会得到的。”
“优秀？”宋思衡原话反问他，语气里又是讥诮又是不屑。
“我听说你们C国人骨子里都倔得要死，顾老板原来还是雇了一个多情种。”他的手指在桌上敲敲打打，对于乔寻之的话持百分百否认的态度。
“周越在我这里只能算是一个，半路出现的小偷，和“优秀”二字毫无关系。“宋思衡顿了顿，看着对方很不友善的眼睛进行继续自己的说辞，“你知道我和那位，九岁我们就认识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得他在学校里被欺负是我去帮他出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乔先生？我从小就喜欢的人，过了那么多年我回来了，他却坐在一个和他除了上下级关系就毫无关系的人身边！并且还很坦然地和我说，他更喜欢周越！”
宋思衡的手指骨被捏得咔咔作响，程得上是声嘶力竭地在问乔寻之问题。
乔寻之无谓得吐出一口热气。拉开凳子坐下来，面对面看着那个说着说着话就变得无比愤怒，无奈，无可救药的合作人。
“你和我一样可笑宋老板。”乔寻之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阳。“我们俩说到头都是可悲的单相思。要不你还是仔细想想，你的那位从头到尾是否有过一句喜欢你更好。”
一根弦绷着绷着绷到这个点上，终于被乔寻之一句话剪断了。
路嘉宁确实，从小到大都没对他表现出任何超出邻家大哥哥之外的依赖来。到分离的时候除了对于好朋友的不舍，那个17岁差点要死的宋思衡什么别的情绪都没读出来。
不过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回望过去和承认现在。宋思衡哪一个也不想接受。他更想要的是改变现在。基因工程项目针对的这些alpha，这些年以来一直都是被随机挑选出来的，那么，那么能从这些sss级里，就这么凑巧的挑到周越，这难道不是老天给他的赏赐？
“我不会接受现实的乔先生，”宋思衡逼迫着自己重新戴上生意人冷冰冰的面具。“至于这一次你们要收的货物，就是六年前那一批被我们注射了新型腺体事迹的sss级alpha们。”
风吹得小吃摊上铺着的白色塑料布哗哗作响，又好像一下一下的响在乔寻之被勾起来的心脏上。
“实验的排异反应，连我们远航自己的科研人员也不能确定。现在就等着看帝都的校庆上会不会有人暴毙而亡了，或者他们一个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去，最后留下的就是我们要的基因反应组。那个alpha注射的疫苗你就要带回去给顾老板。”
宋思衡说话的声音一点一点低下去，近乎耳语的声音在乔寻之耳边回响。
“那个幸运的alpha。我们会把他的腺体挖出来。”
“上帝保佑乔先生没追到手的，周—越—”他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拿着电脑包的手拍了拍对面椅子上的人。
“保佑他不会是那一个被挖腺体的alpha吧。”
……
“叮咚！叮咚！叮咚！”
不知道谁家的门铃，早七点开始就像是有催命鬼在门口索命一般，急吼吼的响了一阵。
客厅里阅读灯打了一盏，灯光昏暗的室内文件铺了一桌子在台面上，几个就动了几筷子的家常菜隔夜放凉了在桌子上。周越窝囊地趴在桌面上，看起来应该是是一夜没睡，最后实在是累的没辙就在椅子上凑合了一宿。
门铃响完了响手机，信息一条接着一条，还是催命鬼风格的密集程度。
周越被骚扰了一会儿终于被手机震动震醒，他朦朦胧胧地摸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是早上七点多钟的时间，再看一眼阳台天光大亮，才意识到自己竟是一夜没回床上休息。
门口传来谢怀瑾暴怒的声音，：“周越！你人死在家里了！早上去疾控检测中心！”
屋内人这会儿终于站起身去开门，打开之后就看见谢怀瑾穿着白大褂站在门口。头顶上竖着两撮不安分的呆毛。一双眼睛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一见面就很无语的剜了周越一眼。
周越被他这个潦草的形象吓了一跳，按照常理来说。谢怀瑾这种自认为高干精明alpha的类型，特别是今天还有正式场合要去，不抹个二斤发胶是绝对不会出门的。然而他就这么出来了，看起来还被自己气的不行。
周越失笑道：“怎么这么就来了，我在桌上睡着了没听到门铃。”
不说话不知道，一开口周越以为是周父在借用自己的嗓子说话。怎么一觉起来就变成中年嘶哑公鸭嗓了！
谢怀瑾一听这个说话的声音更是恼怒无比，他揪着周越的衣领子把对方带回屋子里。
“疾控中心！一大早人都快爆满了。”谢医生抓抓脑袋，头发快被自己薅成一坨枯草了还不死心的在那里揪着。
“从昨天晚上十一点钟开始，全帝都就莫名出现了至少四十起a级别alpha莫名发热的事件，到夜里一点钟的时候，我这个已经进入睡眠三个小时的可怜人就开始接到急诊电话，让我特调去疾控中心做临场指导。”
周越看着自己有些抓狂的秘书兼好友，有心让对方不要那么着急，但又怕自己的嗓音一出来再给对方来一下子。
于是只是乖乖闭口不言。
谢怀瑾光脚进来，在周越家铺了地垫的毛毯上躺下来，看起来大有被现实打倒了并且再也爬不起来的意思。
“可怜天啊可怜地！”
“清天大老爷救救医生同志吧！”
周越：……？
公鸭嗓最终开口，声音沙哑不仔细听都听不懂，“发生什么了？”
谢怀瑾对此置若罔闻，嚎了半天一个鲤鱼打挺从垫子上蹦起来。不做声地开始抓着周越的手摸脉。
脉象平稳无异常，感觉强壮的能打倒一头牛。
“伸舌头。”谢医生不容置疑地命令周越。
周越一头雾水地乖乖伸舌头。
谢医生看了一眼舌苔颜色又像判了死刑一样躺回去了。
“……？”
“周越，你也中招了。”谢怀瑾躺在地上，声音闷闷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没有任何预兆，出现嗓子哑，发热，极度畏寒的症状。那些疾控中心里排队的alpha也是这个症状。”
周越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到这扯了扯嘴角。用最不伤嗓子的气音和谢怀瑾交流：“医学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以为至少已经比刮骨疗毒的时代进步了数百代了。欧洲黑死病也早就是过去式。”他试图把谢怀瑾从地上拉起来，让对方看着自己的脸和自己沟通。
“谢医生医术高明在崩溃些什么。”
谢怀瑾被他从毯子上拽起来，一夜没睡的黑眼圈在阳台投下来的阳光下看起来更严重了。
“哈哈，确实不应该崩溃哈哈哈哈哈哈。就是医学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还没有见过这种腺体病毒罢了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话他看着周越的脸愣了一会儿。顶着周越浅色的眼睛。
其实关于这次病症的症状他没说全，在疾控中心呆着的那几个小时，有一个从隔壁市区被紧急送过来的s级alpha已经出现了短暂的失明症状。不过据说只短暂的黑了二十几分钟。患者描述那一段时间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是一个完全失去光感的状态，和瞎子没有区别。
他没敢把这个事情告诉周越。
周越的眼睛多么重要这件事情，不只单单是对他个人来说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对整个周氏，乃至周越在军方所有的那么多直属部队，都是不可估量的重要。
周越的手在谢怀瑾面前挥了挥，谢医生勉强给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安慰他，但看起来其实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今天早上驱车来到周越家里的一路上，谢怀瑾都在心中不住的祈祷，希望这种诡异的疾病不要沾染到周越身上。因为光从过去他在疾控中心得出的规律来看，s级alpha的反应普遍要比a级alpha严重。虽然唯一的地方是高级别alpha暂且都没有出现发热症状，但是谢怀瑾还是担心极了。
周越是sss级，如果这种莫名的疾病被放到周越身上，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车子停在周越家院子里，他那个时候也没放弃在继续祈祷，说服自己不要担心，周越那个小子福大命大运气好，六年不用养孩子一去新公司就遇到自己的老婆，这个病也一定不会——落在他身上。
结果开门迎接他的就是周越快要听不出人声的公鸭嗓。
就如同一只一米九的巨型鸭子在他面前！
嘎嘎嘎嘎嘎地一边叫了一脸串听不懂的字符，中间夹了几个中文字。还对着他笑。
天可怜见，周越还是中招了。
谢怀瑾和周越和回到桌子上。
他手摸着自己的白大褂，把他毕业以来一直引以为傲的医生名牌翻进去。
“难就难在，这几个小时过去了，化验中心没有出任何结果。疾控中心的人也从各个三甲医院在调人过去。会开了三四轮。中西医方案提了七八个，真正实战应用起来。至少目前为止每一个起效果的。”谢怀瑾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大腿，沉浸在废物情绪里无法自拔。
周越：……噶——别难过啊——总有噶——办法—”
谢医生破功，很没道德又违心的笑了出来。
“上头卫健委和防控中心的老头打了快有二十个电话了，我估计估计再过两个小时就有负责小组空降帝都，你们这次帝都大学校庆十有八九也得推迟。”
周越点点头。听谢怀瑾这么一说，情况可能确实有些紧急。但他自己感觉身体上除了嗓子哑了没出现其他异常情况，心理上还是没有太过担心的。
“毕竟—噶—”
一张口又是由于嗓子哑导致声音听起来像鸭子的声音发出来。周越无奈之下掏出手机，决定使用备忘录交流。
“目前这个情况，有其他omega出现类似的症状吗？”
谢怀瑾右眼皮连着整半边脸都差点抽抽一下子。怀疑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大言不惭的话。
“从现在这个不到24小时的情况来看。我们暂且可以称这个病毒叫做a病毒，因为确实没有出现omega感染这个病毒的情况。”
“嘎咔”周越笑了两声，又在手机上飞速打了几个字。他将屏幕竖起来给谢怀瑾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处做了一个“看我好痛苦”，“看我好可怜”
的表情。
谢怀瑾眯眼睛一看，只见手机上明晃晃写着——————
“趁此机会，是不是正好可以促进一下我和宁宁的感情，等到后面真一病不起了就没办法起来甜甜蜜蜜。”
谢医生大拇指一按人中，两只眼睛一起翻了巨大的白眼，恨不能将不把重大事件放在心上的周越一巴掌扇回周夫人面前去跪着。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你们奥诺赞助的这次校庆活动要往后推迟了！你要是后面情况严重了是要把命交出去的。周越，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稍微上一点心。”
周越默默点头。
“可是我和宁宁，我想要促进感情的心是没有坏处的。”他继续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出来。
“而且我这次中招也不一定是坏事，帝都大学校庆这么大的事情，我又恰巧是不幸的那个受害者。当初做这件事情的人，我想他必定是会去现场观赏自己的杰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