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班上，江南烟在位置上趴下。

这节课是语文，她的语文成绩很好，老师上课不管她，王木心摊开课外书看了一会，看身边正睡觉的江南烟，盯着那长长的睫毛，王木心脸上有些红......咽了口唾沫，她从书包掏出粉色便签，在纸上写下“你参加运动会吗？”

王木心把纸条折成工整的方形，戳了戳江南烟肩膀。同桌睁开慵懒的眼睛，歪歪脑袋。

她咬着唇，把纸条递到三八线上。

江南烟拿纸条时碰到了她的手指，王木心缩回手，垂着脑袋。

没过多久，身边响起沙沙沙，纸条被推回来。

—参加吧，都要参加不是吗？

—你参加什么项目？

王木心有些紧张，用一种极度标准的姿势坐。

江南烟再次把纸条递回来。

—轻松一点的吧。跳远之类的。你呢？

—我不知道。

—你这小身板还能干什么？

王木心皱了一下眉，“我跑步很快。”

她可不是那种体力很差的人，小时候她也和爸妈每晚都出去跑步，虽然上高中忙着学习再加上家里的那些事荒废了，可只是跑个几百米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那倒是。毕竟体力不好的人正常熬不了夜。”江南烟笑了笑，“你能跑四百米？”

“能。”王木心嘟嘴。

“哦？那么厉害？”

“那我就报400米了。”如果选择跑步，那她只需要参加一比赛。

下了课，王木心去找体育委员要了名册。

看见她拿着报名表回来，江南烟瞪大眼睛，“你真要报？”

“嗯。”

程梓也很惊讶，“木心你报400米吗？真的假的？”

“400米我还是能跑。”只是以前没多少人和她关系好，不清楚这些事。

江南烟皱眉盯着她，她写完名字，表单被程梓拿走。

上课了，班上又安静下来。

江南烟少有的没有趴在位置上，盯着黑板发呆。

王木心又掏出便利贴，这次江南烟发现了她的动作。

江南烟盯着纸条微笑，王木心咬了一下唇，脸上发烫，埋下脑袋抿着唇写。

写完之后，她多折了几次，折成指甲大小的小方格，她把纸条推到刚过线的位置，扭头看向另一边，深呼吸几口气......

耳边穿来哗啦啦的翻纸声。

等到这个声音停下来，王木心屏住呼吸。

1分钟过去......2分钟过去。

手臂被戳了一下，江南烟递回纸来。

—你能来看我比赛吗？

—有时间就去。

王木心愣了一下，转头看同桌。

江南烟脑袋搭在课桌上，在位洞里操控着手机。

王木心皱了一下眉，胸口附近像针刺一般疼起来。

她咬唇，握紧纸条。

纸条被她揉得皱巴巴了，她不明白江南烟是什么意思。

有时会靠进，有时又会远离。

就好像无论她怎么努力江南烟都始终在那个遥远的地方......

王木心懂的，归根到底就是她对江南烟来说并不是很重要。渺小到连一场比赛江南烟都不愿意抽时间来看，那她又为什么要参加400米呢？

*

晚饭过后，王木心一个人去了操场。

操场上人少，夕阳挂在西边的看台上，风卷着黄色的落叶过来，她在跑道上原地跳了两下，活动脚踝。

确实好长时间没跑过步了，王木心抿唇，盯着正前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去。

可刚跑了一百米，她就想到这次江南烟并没有来看的意思。

她以为她们的关系很好了，可江南烟就是没有答应。

哪怕是骗她也好，为什么非要在纸条上写“有时间就去”呢？

没时间就不去了吗？

王木心觉得江南烟应该是清楚她是想跑给江南烟看才报的400米，就像是那天她碰江南烟的手背是想牵手......

两次，江南烟都没有同意。

她抿了一下唇，步伐慢下来。

原来一分几十秒就能跑完的400米，现在跑了两分钟才在终点气喘吁吁地停下。

“刚吃完饭就跑步不好。”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前来。

王木心听见这句话握拳，转身回到跑道上。

袖子忽然被拽住，一个温暖的东西贴在手臂上。

“喝点水，走两圈。”江南烟道。

王木心看向身后，江南烟手握着一个保温杯，递过来。

她盯着杯子看了一会，实现落在江南烟的手上。

王木心脑袋一热，没有握住水杯，而是握住江南烟的右手。

江南烟的眼神晃了一下，想抽回手。

她用力闭上眼睛，拿走水杯，紧紧地握住江南烟的手不放。

“还在学校。”江南烟紧张地左顾右盼。

和她牵个手，就是这样丢人吗？

王木心知道江南烟为什么不愿意看她比赛了，江南烟是觉得看她比赛很丢人对吧。

也是......看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的比赛与看楚思怡那样的人的比赛截然不同。

王木心心里一疼，眯了眯眼，干脆放开手，快步走向跑道。

江南烟在身后追，“我都说了在学校不能牵手也不能喝酒。”

“嗯。”

“那你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我再跑一圈。”

王木心把水杯放在起点线附近，操场门口已经能看见程梓和楚思怡了。

她知道现在确实不可以牵手，被别人看见很麻烦......可偷偷牵又能怎么样？

她当然知道看见楚思怡她们要放手，可她希望是在要被看见时才放手而不是刚牵上就放。

退一万步来说，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因为她和江南烟什么关系都不是......

“来我家牵。”江南烟攥紧了她的衣摆。

王木心愣了一下。

程梓和楚思怡就快到了，她盯着江南烟的脸......“今晚来我家玩。你答应过我的。”

她并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过江南烟这件事，不过就是现在答应也无妨......

王木心点了点头，此时江南烟趁机捏了一下她的指尖，转身看向程梓和楚思怡。

她的脸有些红，站在起跑线，有些反应不过来。

趁着时间还早，她没有理任何人，再次跑了起来。

*

“妈。今晚我去同学家留宿可以吗？”王木心紧张地说道。

电话那头好久好久没有声音，“你带手机去学校了吗？”

“我用来查资料......！”王木心小声反驳了一句。

妈妈顿了顿，“我相信你。那你怎么突然要去朋友家留宿？哪个朋友？是好朋友吗？”

“是。是江南烟，就是上次教我电脑的那个。”

她蹲在空教室的讲台后，没有开灯。为了打这通电话，她故意在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前的十分钟说要上厕所，实际上是趁机来打电话。

妈妈也果然如她所料并不是很赞同，不过她也知道妈妈虽然有时歇斯底里，但只要她稍微求求，就会同意。

“我去和她一起学习的，她教我电脑，我教她其他功课，江南烟是个很好的人，不会害我的。”

“那你这次要保证，到她们家了给我打通电话，让妈妈知道你在哪我才能安心。”妈妈叹了口气。

王木心一阵高兴，“好。”

回到班，江南烟在位置上频频盯着她看。

她冲着同桌笑了一下，“我妈同意了。”

又到了江南烟公寓楼下，王木心心跳得有些快。

一想到今晚可以和江南烟过夜，脑袋里就总是会冒出一些事......一些曾经让她第二天早上起来需要换衣服的梦。

她咬了一下唇，在楼底下停好车。

江南烟冲她伸出一只手，“手机。肯定要打电话对吧。”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才猛得反应过来，拨通妈妈的号码。

江南烟泰然自若地把手机拿过去，“喂？阿姨好，我是江南烟。对对，多亏了王木心，我上次月考进步了一名，所以想多和她学一会......”

王木心盯着江南烟看，到电梯前，电话已经挂断。

她收回手机，走进电梯。

“妈妈说了什么？”

“让我们好好相处。”

王木心盯着电梯反光，看着倒影里的人。

江南烟比她高一点，站得很近，她低下脑袋，舔了一下嘴唇，这时，左手被抓住了......十指相扣。

“你喜欢这样，对吧。”

呼吸有些急促，她用余光看江南烟，点了点头。

牵着手走到门前，江南烟打开门，屋子还是和前几天一样空荡荡，只是落地窗的窗帘被拉上了，这次开灯更加亮堂。

进了屋子也没放手，放下书包，她们一起走到沙发上坐下。

江南烟忽然往她身上一靠，王木心惊讶地看向身边，刚好迎上江南烟的眼睛。

她们对视，呼吸逐渐急促。

王木心用力捏了一下扣着的手，江南烟回应了她，捏回去。

留宿应该做些什么？

她不知道......

“要打会游戏吗？”这时江南烟放手了，“我直播请了假，打会游戏再睡吗？”

“可以......”王木心掏出手机。

江南烟握住她的手机，“先去洗澡，这里太冷了，我们去屋子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