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天异象平出,毁天灭地的雷声下,狂风卷过此境。
京都百姓最初惊惶失措,惶恐万分地望向声源,只见东面流光数闪,往日傲慢不凡的仙长们四散而逃。
还没等他们慌张逃命,却发现阴沉的雷电被阻隔在东山之上,分毫未进。
以那道高悬黑旗为界,一方天地震荡,一方烟火安然。
这旗本是防御之用,于天道劫雷下自是无法护住聆仙派周全,最终却反道而行守住了京都百姓的安宁,也算殊途同归。
雷云散去,聆仙掌门重伤在身。
那些奔逃回返的弟子皆是不知所措,没有担当的人就此辞别山门去别处拜师,想创出天地的那些仍固守山派,想借着皇室之力东山再起,还没施展拳脚就遭到了皇室一反常态的拒绝。
聆仙派的人问其原因,皇帝心平气静,只说仙凡有别,多年来谢聆仙派相搀,但人各有命,朝代更替非人力能阻止,此后不敢再劳贵派帮扶。
这无疑是将这些年的事放到了明面上,聆仙派借助皇室龙脉兴肃门派,而皇室借助聆仙派的势力巩固皇权,稳坐江山。
对方做事狠绝,依附相生的关系也该到此为止了。
已知晓所有始末的百里泽站在兄长身后,由始至终对聆仙派的人冷淡至极,行端坐正,全然不复从前的散漫游乐。
皇族的事不会传至民间,但没过多久,百姓们也推测出了来龙去脉,必是东山聆仙派面上与人为善,背地却多行不义,以至仇家上门,天道都看不下去这才降下雷霆惩恶扬善。
整个聆仙派都分崩离析,而皇家的人却不为所动并不参与,可见错都在那些仙长,如今不过是因果报应。
民间热议纷纷,传闻喧嚣尘上,连带着两个当事人都对此略有耳闻。
聆仙派的事了结之后,郁安和薛无折并未远行,而是在距离京城数百里的一处别院落脚。
其他几宗是否真有追兵还未可知,当下还是修补伤患稳固境界要紧。
殒神迷境中渡劫远比现世来得凶险,纵然薛无折有辉寒剑相抗,天雷之下也难保安然。
雷劫几乎将他一身筋骨都劈碎了,血肉之躯成了枯土焦石,再难看出无折公子清逸绝尘的影子。
暴动的灵流归于平静后,郁安收起残破不堪的千机髓,快步上前查看薛无折的伤势。
浊暗雾色被肃清,终于不用担忧视物问题。
灰土尘埃扑面而来,郁安俯身还未细看半跪之人的状况,就直接被捂住了眼睛。
郁安:“……”
隐隐能猜到这是不要他多看的意思,郁安顺从地阖上眼眸,搭住薛无折的手替对方输送灵力。
吞星珠运载的灵力有限,郁安很快就稍感乏力,正要故作镇定继续,就被按住手不能再动。
而后侧腰被轻轻一勾,唇上覆来一层温软。
气息交缠只此一瞬。
郁安挣开双眸,对上了薛无折笑意融融的眼睛。
“好听话啊,郁安仙君。”
让不看就不看,阖眸时垂下的长睫像一对能被困在掌心的蜻蜓。
郁安眉头一动,正要开口提醒他分清主次,却见这人眸中水光盈盈,故作忧伤地按住白骨隐现的肩膀。
“我好疼,师尊。”
分明重伤未愈又不知深渊之上是何光景,还能面不改色与他玩笑,薛无折这玩世不恭的态度真是分毫不改。
就算镇定自若过了聆仙派那一关,薛无折初至化神境,也该低调行事,其他几个宗派之主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他们能避则避。
两人落脚的宅邸是薛无折早年于此处捉妖时买下的,名扬天下后他很少重返凡尘,好些年都没踏足此地。
真正见到薛无折口中的搁置废宅时,郁安嘴角一抽,视线从纤尘不染的青砖,移到清雅精致的雕饰,最终落回薛无折脸上,一时没有言语。
青年眼眸如同墨色琉璃,正密切地注视着郁安的一举一动,见他望来,便展颜一笑。
“委屈师尊暂住此地了。”
如果这是委屈,那从前两人的风餐露宿又该算什么?
郁安没有理会这句客套,随意选了间房就要休息。
还没踏进精巧的内室,紧随而来的薛无折就揽上了郁安的腰。
“师尊。”声音说是柔情似水也不为过。
郁安油盐不进:“还有事?”
薛无折低头在他颈间轻蹭,“伤疼。”
郁安面无表情掰他的手,“忍着。”
这人的外伤过了遍铸清池水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内伤需要自己运功调理,比起在他面前撒泼打滚,还不如就地调息来得快。
但薛无折全然没有自己调息的自觉,抱着郁安不松手。
“我好疼,”他蹭着郁安的脖颈,唇瓣在那片肌肤上慢慢吻着,“师尊亲亲我。”
郁安觉得无奈:“……薛无折。”
听出这不是全然拒绝的意思,薛无折眸中暗光一闪,面上还是那副虚弱模样,低眉顺眼地跟着郁安进了房间。
房门是被术法合上的。
一进屋郁安还没来得及言语,就被薛无折压上桌沿,接了一个真真切切的吻。
青年分明面色苍白,但亲吻永远又急又猛,手掌力道大得似乎要将人血肉都揉化。
一切未挑明之前就格外强势,如今更是全不收敛的霸道。
躯体紧靠,唇舌交缠,容不得对方有片刻喘息。
郁安呼吸困难,勉强别过脸躲开他的吻,“别亲了。”
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也不知对方是怎么愈伤止疼的。
单纯的亲吻根本毫无作用。
但薛无折揽着他的腰不松,抬手替他擦去唇上的湿润,轻柔得像是抹开一片雪。
只看五官确实是个清正君子无疑,但若细究那双曜黑的眼眸,只能窥见无穷无尽的沉暗。
如有实质的暧昧眼神让郁安接受无能。
他勉力后仰,避开了对方揉自己唇的手,“不要摸了。”
薛无折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闻言并不言语,指腹最后擦过对方红艳的唇瓣,开始在那白净的侧脸上摩挲着。
与此同时,搭在腰上的手慢慢放到了脊背上,寸寸上移,似乎在细数脊骨。
郁安觉得痒,皱眉想躲开他的戏弄,手刚一动就被轻轻执住,而后指尖勾缠,彼此掌心相贴。
这一过程仿佛被无限拉长,勾连相触的五指,毫无间隙的掌心,每一次指腹移蹭都体现出绵长的缱绻情意。
郁安思绪一乱,抬起眼睛看向薛无折。
青年眸如远星,垂眸与他对视片刻,又吻了过来。
这次的吻不再强势,透出难得的温柔。
郁安刚开始还能冷静自持,久而久之就头脑发昏,被放在床上亲吻时,最先望见的是薛无折幽黑如夜的眼睛,然后才是纹样淡雅的垂落纱帐。
纱帐轻晃,像晴日飞鸢。
郁安从眩晕中抽身,稍微恢复了些神智,觉得嘴唇发麻,赶在失陷其中之前推开身上的人要下床。
薛无折以为他想逃,牵住他的手腕就将他拽了回来,下一刻,绵柔的吻落在了纤白的后颈。
郁安腰肢一软,差点摔下床去,还是身后的人及时勾住他的腰,这才幸免于难。
揽在腰上的手不断收紧,落在后颈的吻也逐渐变了味道。
唇瓣彻底品过那片肌肤后,又流连到了耳后,正在慢条斯理地吮吸。
郁安捉住薛无折的手,偏过脸想要喝止对方,薛无折却眼帘一掀,又抚着他的下颚凑过来吻他的唇。
郁安被吻得没办法,唇齿间全是另一人的气息,连舌根都没放过,被里里外外尝了好几遍。
喘息声交杂,带着露骨的情欲。
扶住腰身的手屹然不动,那按住下颚的手却逐渐下撤,滑过漂亮的锁骨,而后解开了揉皱的衣衫。
肌肤暴露在清寒的空气中,郁安颤了一下,很急切地别过了头。
“别再继续了。”
薛无折低头吻过他脊骨,问出一句:“为什么?”
郁安撑着床喘息,闻言微微转眸,看向薛无折的眼睛里带着一层水色。
“这些事,只有彼此相爱才能做。”
“我们不就是?”薛无折困惑地皱了皱眉,用手替郁安拭去额角薄汗,顺势那滚烫的脸颊抚摸着。
“为什么不可以?”
眼前人说话永远半真半假,郁安眼神恢复清明,抿了抿肿胀的唇,缓缓开口:“我看不懂你。”
薛无折将他翻过来,分明情欲还未平复,唇边已漾开一抹浅淡的笑。
“只要师尊一声令下,弟子何止是愿意将真心剖给您看?若能讨师尊欢心,就是刀山油锅也去得……”
他笑着将郁安抱到腿上,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哑:“从前我轻薄无礼,对师尊多有冒犯,可时至今日还叫您猜疑不断,这确实是我失责。那我不妨说清楚些——”
凤眸轻抬,青年嗓音轻柔:“郁安仙君,我心悦你,喜爱你,恋慕你,钟情你,这一点绝无虚假。”
“每日每夜,我都在想你。你眉含冷色也好,满目挑衅也罢,我都喜欢得要命。你夸我骂我,摸我打我,都只会叫我心绪震荡,想亲吻你,拥抱你。我或进或退,皆是为了想法子引诱你,占有你,让你的喜怒爱恨,都系于我身。”
鼻尖相抵,彼此近在咫尺,气息纠缠不清,稍一动作就会再次越界。
郁安看清薛无折眸底沉淀的欲色,以为他又要吻上来,不曾想这人低敛眸光,竟捱着这一线之隔的距离,继续开口:“从前是我有眼无珠,说了很多不过脑子的混账话,迁怒怨恨,只想折磨你。”
“现在,我要你始终只在我身侧。我要你非我不可,我要你离不开我,要你朝夕相伴,要你只钟情我。”
说到此处,他低低地笑起来,“所以郁安,若将我放在心上,就要一直爱我,不离不弃,无改心意,我们生生世世做一对自在道侣。但若你变心……”
郁安眼神平静,“你待如何?”
薛无折蹭了蹭郁安的鼻尖,嗓音甜腻:“若是你变心,我会先杀了让你变心之人,再将你绑回身边,终于玄链加身,困于方寸之地,任你哭喊怒骂都不会心软。就算你恨我,我也要始终在你身边,床笫之上,山野之间,你身边有我一人就够了。”
他撤开几寸,执起郁安的手放在心口,弯眸一笑,“若你害怕想逃,就只能杀了我。”
郁安没回话,只抽回了手。
见他如此反应,薛无折笑得更温柔了:“师尊舍不得的,是不是?”
郁安并不接话,整理好衣衫就要起身,稍一偏移就被按住腰重新坐回对方身上。
郁安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但你先放开我。”
薛无折只是笑,眸中带着一层月纱似的朦胧情意。
郁安面无表情去折他的手,“再抵着我,我真的会动手。”
既然要温柔小意地说爱谈情,就该收敛一点偏执侵略的躯体动作,薛无折真是装得好不彻底。
何况人在床上说的话,本就不可信。
被冷淡地拆台,薛无折嘴角一动,觉得委屈似的:“师尊好凶……”
他垂下眼帘,手指轻轻在郁安腰上滑动,“此事因师尊而起,您该对弟子负责。”
这人倒打一耙的水平日渐提升,郁安后退几分,又忍无可忍地骂他:“薛无折,你脸皮真厚。”
薛无折点头,一副任君褒贬的和气模样,手下却不老实,牵住郁安的手,按揉几番,领着他往下去。
“师尊,郁安仙君,求您帮帮我——”嗓音沙哑,勾人耳热。
郁安没有反抗,看着薛无折额角隐忍的汗,联想起从前对方不可一世的冷漠样,不由微微笑了一下。
“薛无折,既然要哄我做事,就该说些好听的。”
薛无折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从善如流道:“郁安仙君,仙君大人,我身陷窘境,只有您能救我于水火,您摸摸我……”
郁安眉眼带笑,“继续。”
薛无折柔柔弱弱地靠上郁安的肩,声音哑得不行,却还是依言乞求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仙君大人,若您出手相救,在下会好好报答您的。”
温声软语换来了回应。
郁安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