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全是汗，脏死了！”夏琮玺扔开宋玦的手臂，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滚回你屋里去洗澡！”一边走向楼梯一边道，“把门锁好，一楼有防盗窗，拉好沙窗就行。我要上楼睡觉了，你动静小点，别吵着别人！”最后一个字落下人已经走上了二楼。

宋玦呲牙咧嘴的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牙印，还真用了劲，周围已经咬出了淤青不说，虎牙的位置还有血点子。

楼上夏琮玺的房门已经关上，宋玦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胳膊，得，老实听训吧！他走回车旁拎出自己的小箱子，锁好门窗去三楼房间洗澡，别说，现在才感觉出来疲累，连续几天的忙碌担忧，再加上今天心情大起大落，冲澡的时候他觉得两条腿像灌了铅，好不容易走出浴室，像是洗掉了20斤的负担。

窗户开着，夜风送来阵阵清凉，吹散了热水澡的氤氲湿气。宋玦套上T恤短裤，一边用手揉着半干的头发一边叼起一根烟。但还没打火就又把烟从嘴里抽出去，反身走回浴室去刷了牙。

短发干得快，浴室的镜子还一片雾气看不清人影，头发已经摸不出潮湿了，只是软软的有点绒。

宋玦开门下楼来到夏琮玺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也不管里面没有答复就转动把手轻推。门没锁，顺着他的力量开了条缝。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心，“哗啦”一声，开门的动作已经被阻住了，定睛一看，一条防盗链横在眼前。

“琮……”心情与想出口的话一样，被截住了，那不到一秒的兴奋生生被一条掉了色的金色链子堵住，噎得他上不去下不来。

“琮玺，是我！”他小声说，“开门啊！”

“不开，睡了！”里面传来回答。

“你先帮我开了再睡！”宋玦又道。

“已经睡着了！开不了！”里面继续回答。

宋玦被他的回答气笑了，“你这里有药箱吗？创可贴也行，你把我咬出血了，刚才洗澡泡了水，我想消个毒！”

“药箱在客厅，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里面的人依旧不为所动。

宋玦无奈只得下楼翻药箱，涂了碘酒后他收拾了药箱，拿了片创可贴又走回夏琮玺门口，再推门，那链条依然横在眼前。

“琮玺，我左手不会贴，帮我一下好不好？”他靠着门，依然小声说。

屋里安静了片刻传来阵窸窣声，夏琮玺拖着拖鞋来到门边轻声道，“手拿来我看看！”

宋玦把手伸进门缝。

夏琮玺捏着他的手腕转了几转道，“嗯，还真挺狠的，都咬破了！洗澡的时候怎么不避开点？”

“避开你就不心疼了！”门外的声音透着笑意。

“哼！现在我也不心疼，创可贴拿来！”

“琮玺，你都起来了，开了门贴啊，这样多别扭！”

“少哄我！我还没气完呢！别想进门！快点，再不拿来我回去睡觉了！”门里的声音丝毫不退让。

宋玦无奈，只得递上创可贴。

夏琮玺帮他贴好，轻轻按了按边角道，“好了，回去睡觉吧！”就松开了他的手。

“琮玺！”宋玦反手抓住他，“让我进去吧！”

夏琮玺用力拍在他手腕上，“啪”一声脆响，“松开！我要去睡觉！”

“求你了琮玺！”手背火辣辣的的疼，可宋玦还是没松手。

“跟你说了，我在生气！”夏琮玺得意的声音响起，“什么时候我消气了才允许你进门！”

“琮玺……”

“没得商量，再不松开我又要咬人了！”

宋玦整个人都努力挤在那个窄窄的门缝里，软下声音道，“琮玺，玺宝，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什么也不干，就搂着你睡觉好不好？真的，我每天都睡不好，每天都半夜醒来，有时候熬到三四点才能睡着，一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你。真的不骗你，后来我就准备了宿营帐篷，支在那颗咱俩去过的珙桐树下，闻着花香才能睡着。”

门里面半天都没声音，宋玦想起了那段时间的自己，仿佛找到了一个支点一样，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在山里住时的见闻，“我碰到过一次竹叶青，拍了很多张照片，它竟然没来咬我，一动不动的…… 穿山甲宝宝抱着妈妈的尾巴，特别可爱…… 山里特别爱下雨，早上也总是湿漉漉的…… ”

一扇门，里面站着一个，外面挤着一个，各有一只手相握，摩挲着对方的掌心手指，门外那个讲得仔细，门内那个听得认真，薄薄的门板传递着宋玦的思念和夏琮玺的向往。

“琮玺，我们明年春天再去好不好？带上帐篷在山里住几天，说不定运气好还能碰到金猫。”宋玦已经换了个姿势，左手按在门板上，右手探进房间里拉着夏琮玺，脸对着门缝说话，从后面看上去像个大猴子，整个人趴在门上。

“好，”夏琮玺背贴着门，微微仰着头，后脑勺也靠在门上回答他，“我也好想去啊！这两年不知道多少次做梦回到西南，外公小院里的柠檬香，我们一起挑的玫瑰，每晚在江边道跑步，还有漓淳县山里碰到的那条青蛇…… 宋玦，我有多想你，就有多生气，我知道不该生你的气，可我就是很生气，又委屈又生气！”

“我知道，我知道琮玺，是我不好！我知道你的委屈不止这些，你生气也是应该的，都怪我！”宋玦在门外小声哄道，“你开门好不好，我怕这样会影响赵叔睡觉，或者你出来，我们到楼下聊，好吗？”

门里的夏琮玺摇摇头，“做错事就要得到惩罚，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开门，要是今天开了门我就狠不下心惩罚你了。不惩罚你我也永远学不会认清你，那样下一次我还会受伤，还会委屈难过。我不想再这样了，这样过日子太辛苦了！所以我不能再那么任性的由着自己喜欢你了，我要学会慢慢的收拢自己的感情，你也应该这样做宋玦，这样即使我们再分开，也不会痛的那么生不如死了！”

宋玦用力的握握他的手腕，“琮玺，我永远都学不会的，你可以收拢，也可以任性，但我会一直跟着你，我不会再允许你走出我的世界，那种生活对我来说，简直像地狱。”

门里的夏琮玺又模糊了眼睛，他低下头来亲亲手里的那只手，轻轻咬了下那只手食指的指尖，终于缓下了情绪才开口道，“所以，我知道，你会顺着我的，哪怕是我任性的不让你进门，你也不会生气，哪怕是我把你咬破了，你也会来找我给你贴创可贴，对吧？”

门外传来宋玦轻轻的笑声，“是啊！”

“所以，你每天都要做好吃的讨好我，还要陪着我，直到我不再生气了肯给你开门才行。”夏琮玺愉快的声音传来。

宋玦忍不住又笑起来，“做好吃的没问题，陪着你更没问题，但开门这件事咱们得商量商量，给个期限什么的好不好？你总要给点甜头我才有动力啊！”

于是，门内外的两个人又开启了新一轮的谈判，期限从一个月降到20天，又从半个月降为一礼拜，宋玦拿出谈到天亮的架势软磨硬泡，门里的夏琮玺连连打哈欠，宋玦实在不忍心，这才主动抽回手臂道，“听你的，一周就一周，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你快上床去睡觉，早上给你熬瘦肉粥，你多睡一会，我晚点叫你起来。”

夏琮玺一边打哈欠一边笑着回到床上，一趴上去连身都没翻就睡着了。

九点半，宋玦又来敲门，叫夏琮玺起床吃早饭。

夏琮玺在床上用力伸了个懒腰，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洗漱完出了门，楼下只有宋玦一个人。

“我爸呢？”夏琮玺一边下楼一边问。

“早上房东过来说村里有人杀猪，问我们要不要，赵叔就跟过去凑热闹了。”宋玦回答，“快来，先喝点粥，等会咱们也过去看看。”

夏琮玺坐在餐桌边上舀起一勺粥吃了，“嗯，香！”

宋玦道，“还有早上刚摘下来的玉米，吃一个吧！”

夏琮玺点点头，“我爸去了多久了？”

“半小时吧，赵叔说买点新鲜血肠。”宋玦用筷子插了根玉米递过来。

“那等我们过去人家都杀好了吧？”夏琮玺啃着玉米问。

“没事，那我们就在村里溜达溜达，你带我走走。”宋玦又端了碗粥过来。

“你还没吃？”

“嗯，想跟你一起吃。”

夏琮玺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宋玦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大脑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兴奋于这么容易找到了夏琮玺，又这么轻易被接受，连赵罡几乎都是瞬间就接受了他的出现。夏琮玺除了愣怔和眼泪，只有那几句像憶语一般的抽噎，连指责都算不上。他何其幸运，他爱的人依然爱他，他等的人也依然等他。

夏琮玺每个眼神每滴眼泪都是无声的责备，宋玦在心里发誓，他再也不会让夏琮玺这样难过委屈，他的人他要好好保护。

“想什么呢？”旁边的夏琮玺问，“发呆好半天了。”

“想中午做什么吃。”宋玦笑着回答，又问，“你想吃什么？”

“呃……”夏琮玺抬着头想，乌溜溜的眼睛转了半圈笑道，“不行，刚吃饱，想不出来。”

宋玦也笑，“那咱们出去走走，一会儿走饿了你再想！”

两人收拾了碗筷一起出门。

赵罡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之所以躲出去也是为了给两个小的腾地方。昨晚他也睡不着，除了心里翻腾，还因为能听到宋玦和夏琮玺小声的对话。年轻人情情爱爱他当然明白，自己也是过来人，可一想到夏丹萍，他心里始终也有一块地方是空的。只是，夏琮玺能原谅宋玦，夏丹萍还能接受他吗？

村子里杀猪宰牛都是大事，大人孩子都要围着看，需要骨肉内脏的都会凑过来，早早跟主人家下定，啥也不需要的也会跟在旁边看，仿佛这是个传统。

赵罡站在人群外围，猪已经杀完了，他正等着主人家给他灌好血肠。

“爸！”听到声音赵罡回头，夏琮玺和宋玦一前一后向他走过来。

“我要了二斤血肠，你还想吃什么吗？”赵罡问。

夏琮玺扭头看宋玦，“这要问大厨能做什么了！”

宋玦一笑凑过来，“我去看看！”

三人离开的时候，宋玦拎着两块后腿肉，三斤排骨和一袋子血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