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白烨灵愣了一下,随机飞速风轻云淡道:“好啊,离婚,我没问题。”
他站起来,避开池仰秋的视线,维持着不着调的语气:“好晚了,夜生活时间到,就不留你了,我送你下去。”
池仰秋也看出白烨灵的心不在焉,他站起身:“不用送。”
离开的时候,白烨灵只是站在门口,朝他挥了挥手。
从三十四楼到一楼只需要不到一分钟。
离开前,他还记得从白烨灵家的那个落地全景玻璃看出去,夜晚的海城天际线沉静而美丽。
几分钟后,池仰秋站在大厅门口,却仰头看见雨流不断从玻璃外墙上流下。
门外的行人匆匆忙忙地把公文包挡在头顶,蓝色的出租车一时间塞满了道路。
这栋大厦的门禁严格,匆忙躲雨的行人站在外门。
池仰秋一个人站在加高吊顶的宽阔空间里,在喧嚣中显得寂静。
前台穿着套裙的工作人员取了一柄雨伞走过来,挂着甜美礼貌的微笑问:“先生,需要帮您派车吗?”
池仰秋看着外面的风雨乱流。
在电梯上的时候,他的司机其实已经发消息说准备出门来接。
池仰秋犹豫片刻,谢绝了工作人员的好意,拿出手机给司机回复:“雨太大,我住酒店,不用来了。”
他调出白烨灵的对话框,道:“突然暴雨,方便上去坐会儿吗?”
下一秒白烨灵的语音就打了进来。
“你在哪儿?”
池仰秋:“我在一楼大厅。”
白烨灵:“直接上来吧,还记得门牌号吗?”
“嗯。”
“我开着门,上来了直接进就好。”
白烨灵挂了电话,重新回拨给吴归。
吴归在视频那头疑惑:“信号不好?怎么话说到一半突然挂了?刚说到哪儿来着,池仰秋签了结婚协议,下一秒又说可以跟你离婚。”
吴归“啧”了一声:“好一个无情道,专治你这种恋爱脑。”
白烨灵:“滚,情况有变,他马上回来。”
吴归:“我靠,那你还有时间治愈你破碎的内心吗?可怜的狐狸精,只能用笑掩饰殇了。”
白烨灵:“你说话怎么越来越贱了?”
吴归:“你连我都忍受不了,以后还怎么面对这个社会?”
白烨灵:“呵呵,加你的班去吧。”
门口叩响三声,吴归在视频那边给白烨灵比了个中指,挂了电话。
白烨灵从沙发上跳下来:“直接进来。”
他歪头瞅了池仰秋一眼,重新从柜子里拿出拖鞋:“我还以为你被淋成落汤鸡了呢。”
池仰秋笑了笑道:“抱歉,司机正在来的路上,看来得打扰一会儿你的夜生活了。”
白烨灵哼笑一声:“暴雨,堵车,晚高峰,我找谁夜生活去。”
他状似不经意道:“你司机还有多久来,走高速还是城里?”
池仰秋凭着记忆报了一条最堵的路,道:“刚出发不久。”
白烨灵从阳台往外看了一眼。
暴雨之中,路灯和车灯在城市中连成一条条朦胧的灯带,缓慢地流动着。
“恐怕还得很久。”白烨灵想了想,问:“要看电影打发时间吗?”
池仰秋点头:“随你。”
白烨灵启动投影,走向厨房:“喝点什么?果汁,可乐,还是红酒?”
“都可以。”
白烨灵挑了瓶酒走过来,在影片库里挑挑选选:“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池仰秋回忆白烨灵的简历:“我记得你之前演过一部玄幻类.....”
白烨灵想起自己的黑历史,满头黑线:“No!”
他翻了半天,精心挑选一部《哥斯拉》,确保没有任何尴尬煽情元素。
池仰秋:“......你喜欢这个?”
白烨灵言之凿凿:“带你了解一下我们上古妖怪大战时什么样子的!”
俩人正襟危坐,一人占据沙发的一端。
白烨灵看着看着,哈欠连天。
他看了一眼池仰秋钻研报表一样的神情,硬生生把哈欠憋回去了,只好用抱枕挡着手机光线,发消息骚扰吴归。
白烨灵:“你说我待会儿要不要留宿他?”
吴归:“嗯嗯,支持留宿,收拾收拾准备生二胎吧。”
白烨灵:“滚!”
好不容易熬到电影结束,白烨灵瞄着池仰秋,问:“你司机到了没?要是实在过不来,你今晚睡这也可以。”
他说完,立刻补充:“我是说,酒店应该还有空房哈。”
池仰秋站起来看着他,黑色眼睛在暗光下显得有些幽深。
白烨灵莫名被看得不自在。
他一咬牙,干脆道:“咱俩也算朋友了,见外什么,我套房里有单独的客房,你睡一晚,省得折腾。”
池仰秋礼貌地追问:“会不会太打扰了?”
白烨灵实在想翻白眼:“池总,我宣布我今晚的夜生活就是招待你,行了吧?”
池仰秋似乎被他逗笑,默不作声地弯了一下嘴角。
整个套房每天都有专人来清扫,客房也没什么的好替池仰秋收拾的,白烨灵说了句晚安,踩着拖鞋回自己卧室了。
倒在床上,结束加班的吴归开始关怀自家的倒霉艺人:“战况如何?有没有进展到不可描述的部分?”
白烨灵:“......呵呵,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传完功法就离婚哈,清清白白。”
吴归:“怎么有种死狐狸嘴硬的气息,说真的,你俩别在一起,对谁都好,听兄弟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
吴归又道:“你今晚把持住,回头我给你开银趴庆祝。”
白烨灵回了一个“哦”,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打开游戏转移注意。
打了半天游戏,越打越气,白烨灵抬脚揣了一下床头柜,恶狠狠地对空气比了个中指:“池仰秋,算你有种。”
“咚咚咚——”门响起来。
白烨灵吓了一跳,要不是king size的床够大,他差点掉下去。
他心虚地大声问:“干嘛?”
池仰秋语气平静:“不好意思,我好像能在客房听到你这边的动静。”
白烨灵才猛地想起的自己手机蓝牙还连着音响。
他切断蓝牙,拉开门:“我把蓝牙音响断了,你回去睡吧。”
白烨灵正要关门,池仰秋突然伸手拦住:“从健康的角度提醒你,关着灯打游戏对眼睛不好。”
他扫了一眼白烨灵乱糟糟的床铺,又问:“睡不着吗?我煮了牛奶,要不要喝?”
白烨灵一愣,探头出去,厨房里果然亮着灯,一个小陶罐架在那,里面正冒着热气。
他鬼使神差地放下手机跟着池仰秋去了厨房。
陶罐里加了食用玫瑰花干花,醇香又鲜甜的味道随着咕嘟咕嘟的声音弥漫在屋子里。
池仰秋时不时用勺子搅一下牛奶,侧影被暖黄色的灯勾勒得松树一样挺拔。
池仰秋端着杯子,直接修长,手很稳,牛奶倒出来凉了片刻,递到白烨灵面前。
“尝尝?”
白烨灵接过来,温度刚好,甜度也刚好。
池仰秋低头看他的眼神在这昏暗之中,甚至显出几分模糊的温柔来。
这模糊的温柔将时空都浸染得晦暗不明,似乎又回到很久很久之前的模样。
“池仰秋,你能不能别......”
池仰秋抬眼:“什么?”
白烨灵把脱口而出话咽了回去。
他真的很想问池仰秋能不能别每次都给人希望,又给人失望。
能不能别让我伤心了?
最后白烨灵只埋怨说:“能不能别加这么多糖,我要身材管理的好不好?”
“好。”池仰秋回答。
白烨灵十分有自知之明,再这么下去可能真把持不住了。
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从吴归塞给他的一堆工作计划里扒拉了一个拍合作MV的活,隔天下午就飞到海岛去了。
他上飞机前给池仰秋留言,下周回来就传输功法。
池仰秋在日历上打了个备注,第二天晚上,自己回了池家祖宅。
池家从上几辈就已经很强盛,池老爷子虽然老了之后去颐养天年,但家里的大事,他仍然有绝对的话语权。
老爷子偏好中式建筑,整个宅子自有一种的高门大院的肃穆氛围。
连结婚的时候,老爷子也只是象征性地出席了一下。
但昨天晚上,却亲自打电话通知他,今天带白烨灵回来,把事情说清楚。
那时候池仰秋正在大厦一楼大厅,等着白烨灵给他回消息。
没什么犹豫,对着电话那头的池老爷子说,爷爷,抱歉,不可以。
今晚他一个人回去,恐怕少不了一顿教训。
他下了车,管家一路迎出来,喊了一声大少爷,没多说一句别的寒暄。
推开厚重的木门,逆着阴沉的天光,池父池母,池老爷子,都坐在客厅里。
池仰秋看了一眼这阵仗,心里大约有了数。
连上餐桌装个样子都不肯,恐怕已经对他忍无可忍了。
池仰秋在门口站定:“爸妈,爷爷,我回来了。”
池父和池母没说话,池老爷子冷着脸,用拐杖狠狠杵了一下地面:“跪下!”
周围的人都自觉退出大厅。
池仰秋脱掉大衣,走到池老爷子面前,一言不发地跪在冷硬的地板上。
池老爷子锐利的目光从半耷拉着的眼皮底下看过来:“人要知恩图报。”
池仰秋道:“我明白。”
“我可以允许你找个戏子玩玩,但池家不能容许你用婚姻来开玩笑,更不容许你为了一个戏子,忤逆家族。”
池老爷子早年身经百战,铁血手段,绝不容许别人挑衅自己的权威。
池仰秋低垂着眼睛:“白烨灵只是替嫁,对我也没有感情,他之前也说过,代替旷小姐完成任务之后,自然会和我离婚。”
池老爷子听他似乎让步,面色缓和了一些。
谁知池仰秋又道:“但我不会主动提出离婚的,也不会允许你们去对他做什么,这是我的底线。”
池父厉声道:“你怎么说话的!没有池家养你,你以为你能风风光光拿着池家的股份,坐在这个位置上,被别人夸一句青年才俊?没有池家的身份,你能年纪轻轻就管理医院?你以为外面的人图你什么?”
池仰秋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话,他面色不动:“您说得对,没了家族,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都不是,所以也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