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是谁,原来是无量剑宗的人。”
赫连翊目光玩味,冷嘲道:“怎么,那两艘破船彻底坏了?好歹也是四大仙门之一,连点好用的法器都没有,真是笑掉大牙。”
“你胡说什么?”任雪纯细眉拧起,不顾纪哲阻挡进了凝香阁,与赫连翊对峙,“要是本姑娘没记错的话,青州一带属你们梵天世家管辖,沧浪江出现魑蛟为祸,你们居然毫不知情!这才是笑掉大牙吧?”
赫连翊脸色难看。
噎了噎,半晌才道:“谁说我们毫不知情?本公子此番就是奉命前来调查的!”
任雪纯骂道:“呸,马后炮!”
“剑宗自诩四大仙门之首,遇到魑蛟竟也不敌?看来除妖一事还得我们梵天世家出马!”赫连翊语气傲慢。
“你!”
任雪纯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虽然她很想反驳,但他们在沧浪江不敌魑蛟,损伤严重是事实,这口气只能咽回肚子。
后面跟进来的纪哲扫视一圈,抬眸问道:“既然赫连公子是来调查魑蛟一事,何故在此多做停留?莫非凝香阁内也有妖么?”
“你懂什么?我……”
赫连翊下意识要反唇相讥,被旁边的黑袍修士打断。
纪哲见他没有开口,只是轻轻抬手,刚才气焰嚣张的赫连翊就立刻偃旗息鼓,态度乖顺,不免仔细打量对方。
连梵天世家首席弟子赫连翊都对之言听计从,此人来历应该不低。
只可惜他浑身上下没多余的配饰,他手里的佩剑同样被黑色布条裹缠,身份无从猜测。
赫连翊话音一转道:“刚才有贼人偷了我的钱袋,我追踪至此,想来贼人还在酒楼中,我封楼搜查有何不可?”
“强词夺理,抓贼需要这般兴师动众吗!”
任雪纯还欲再说,奈何掌柜不想事情闹大,平白惹来祸事,连忙答应了赫连翊封楼的要求。
梵天世家的弟子在酒楼四处搜查,搜到二楼一间厢房时,那弟子推了推,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于是朝楼下大声喊道:“大师兄,这里有间房打不开!”
赫连翊死死盯着那间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寒光,示意掌柜拿钥匙开门。
掌柜额角淌过一抹冷汗,踟蹰不前。
赫连翊斜睨他,暗含警告:“掌柜,你可知窝藏贼犯是要进衙狱的?”
“小人不敢!只是这间上房已经被一名贵客包了……”
上面的是雍朝三皇子,下面的是梵天世家首席弟子,两者他都得罪不起。
掌柜咽了咽口水,感觉已经有把无形的刀刃架在他脖子上了。
就在这时,厢房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赫连翊抬头望去,只见屋中缓缓走出一位身量颀长的男子,眉眼冷峭,薄唇轻抿,整个人散发着清冷漠然的气质。
任雪纯惊呼:“大师兄!”
纪哲也愣了愣,他没想到陈争渡竟然在这。
“大师兄,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在这呀!”任雪纯仰着脸,掩饰不住喜笑颜开,结果看见后面出现的三个人,嘴角笑容顿时一僵,“宋溪亭!你又缠着大师兄干什么!”
宋溪亭很想摊手表示无辜。
不是他缠着陈争渡,是他根本没办法和陈争渡的肉身分离呀!
发现并非自己要找的人,赫连翊目光如炬,指使弟子:“去看看里面可还有其他人?”
“不必看了,屋中只有我们四个!”方昊宁垂眼盯着赫连翊,笑道,“本殿下在见极山上待太久,倒是孤陋寡闻了,什么时候玄门修士也可代替官府差役,行搜查抓人之职了?”
玄门有明文规定,修仙人士不得无故干扰凡间秩序。
也就是说,凡人由凡间的律令法规管束,即便犯了罪,玄门也无法插手,除非涉及降妖除魔之事。
赫连翊眯起眼睛,旁边的黑衣修士手指微动,赫连翊忍了忍,皮笑肉不笑道:“见过三皇子殿下、玄溟国师——方才是在下抓贼心切,行事莽撞了。”
方昊宁冷哼一声。
他在剑宗尚算外门弟子,见到师兄师姐都要低头问好,现在难得威风一次,自然要把皇子的派头发挥出十成十!
赫连翊吃了瘪,心有不甘,余光不断朝那间厢房瞟,总觉得事有蹊跷。
“方才过来的时候听闻剑宗弟子与人当街斗殴,说的可是殿下?”赫连翊看着方昊宁淤青未褪的脸,勾起嘴角,“不知何人这么大胆,敢和殿下动手?”
方昊宁轻咳一声:“我和师弟意见不合,比试一二,没想到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有什么问题吗?”
就在赫连翊派人搜查前,众人看着屋里的鲛人一筹莫展。
想也知道,梵天世家弟子肯定是借口抓贼的理由搜查鲛人下落,可能鲛人无故从南海出现在这也与梵天世家有关。
方昊宁皱眉:“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把他藏在这里,要是有人进来不就发现了?”
干脆带鲛人从破开的洞里出去?
可大街上人多眼杂,也行不通。
“在下有一物,不知可否解燃眉之急?”温昭坐在凳子上,咳嗽几声,瘦骨嶙峋的手探进袖中,拿出一颗浑圆的蓝色晶球,“此物名为「天璃珠」,是水系法器,内含乾坤,自成方圆,可用作鲛人栖息之所。”
方昊宁:“我知道,天璃珠是上任国师的法器,那这个该怎么用呢?”
“惭愧,师父并未告诉我开启「天璃珠」的方法。”温昭看向宋溪亭,微微一笑,“剑宗藏书阁有书卷古籍上万册,想必也有记载天璃珠的内容。秋容曾说过,陈道君年幼时便已博览群书,且过目不忘,倒背如流了。”
“……”宋溪亭人都麻了,默默看向陈争渡。
他想起藏书阁万卷书籍,数不胜数,随便一本书都能折磨得宋溪亭两眼昏花,死过去再死过来。
陈争渡不仅都看过,还能倒背如流!
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吗?!
宋溪亭干笑两声:“自然,自然。”
当着温昭和方昊宁的面,宋溪亭只能硬着头皮调用陈争渡的灵力。
但这不是传个音那么简单,他尝试两次,都以失败告终。
倒是温昭先开口替他解释:“沧浪江一战陈道君果然受了内伤,不如让三殿下一试?”
方昊宁点点头:“我来试试。”
宋溪亭松了口气,将陈争渡教他的口诀念给方昊宁。
天璃珠不愧有乾坤变幻之能,看起来仅有掌心大小,内部却浩瀚无边。
鲛人置于其中,甚至犹如鱼入大海,从外面还能看见鲛人在里面畅快翻腾遨游的模样。
宋溪亭和陈争渡两人身份互换不太方便,温昭又体弱多病,因此照顾鲛人的事便交给了方昊宁。
赫连翊和梵天世家弟子齐齐看向陈争渡。
陈争渡默然两秒,“嗯”了一声。
宋溪亭憋笑憋得脸都要僵了,借着倒水的动作揉了揉脸颊。
要是任雪纯知道她奉若神明的大师兄学会了当众撒谎,还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知作何想法?
赫连翊此行受挫,大为恼火,不顾黑袍修士反对,嘲弄道:“听闻剑宗陈道君是吾辈翘楚,修为已到半步化神的境地,此番带领同门弟子下山,怎么也成了魑蛟手下败将?着实狼狈得紧啊!”
宋溪亭神色如常,岿然不动。
这种咄咄逼人的话他听来都不痛不痒,更何况陈争渡。
有时候天才太过天才,就会引来一大堆自以为是的蠢材,企图用恶语中伤,让天才跌落云端,殊不知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宛如跳梁小丑,愚不可及。
但是他们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也是。
任雪纯闻言大怒,叉腰道:“你知道什么?若非大师兄出手,一剑斩尾,重伤魑蛟,我们才能安然无恙!敢问当时梵天世家修士在何处?不会又在哪个酒楼抓贼吧?”
“刁蛮任性!无知妇孺!”赫连翊反唇相讥,“既然剑宗心有不服,那不如我们比一比,以对局定胜负。”
任雪纯皱眉:“怎么比?”
“三日为限,谁先击杀魑蛟谁就是赢家!这次我定要让天下人知道,梵天世家的本领远在剑宗之上。九州四大仙门的排名也是时候换一换了!”
宋溪亭一听,这可不妙啊!
如果现在身体里的是陈争渡本尊,宋溪亭不会有半点怀疑,赢的人肯定是陈争渡。
但他现在只能运用内府灵力的十分之一,即便有不妄剑相助,击杀魑蛟也并非易事。
再说那魑蛟生性狡猾,盘桓在江底不露面,稍有不对就逃跑,怎么杀?
“好!”
不等宋溪亭开口阻止,任雪纯已经豪气万丈拍案应道,“到时候梵天世家若是输了,你就到我们剑宗见极山下磕三个响头,赔礼认错!”
赫连翊冷笑一声:“一言为定!若剑宗输了,不仅你要磕头,你们大师兄‘九州第一’的名号也要给我!”
宋溪亭:“……”
要不这响头我给你俩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