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灼手腕上的通讯终端忽然亮起,幽蓝的光芒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芬恩妈妈的虚拟形象在光芒中闪烁了几下,焦急地呼唤着星灼的名字。
“星灼,接通,快接通!”
星灼微微一怔,立刻按下加密接听键。芬恩妈妈焦急的面容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她身后的房间昏暗凌乱。
“星灼,芬恩她……”芬恩妈妈的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器在超负荷运作,“她……她快不行了……”
星灼的电子眼微微闪烁,仿生皮肤下的程序代码飞速运转,分析着芬恩妈妈话语中的情绪波动。
“芬恩怎么了?”星灼的声音平静,但握着通讯终端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指尖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她的基因病……恶化了……”芬恩妈妈泣不成声,“医生说……说需要马上进行修复手术……可是……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星灼的电子眼中闪过慌乱,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人类的脆弱和无助。他想要安慰芬恩妈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星灼……求求你……”芬恩妈妈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救救芬恩……求求你……”
星灼的程序代码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电流,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芬恩死去。
“我这就想办法。”星灼的声音坚定。
“谢谢你……谢谢你……”芬恩妈妈的声音渐渐消失,通讯终端的屏幕也随之暗淡下来。
星灼捏紧了通讯终端,指尖泛着冰冷的光泽,屏幕上残留着芬恩妈妈哀求的眼神,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切割着他的处理器。他必须尽快筹到钱,可是……
“陆先生……”星灼的声音微微颤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陆呈提出请求。
陆呈正翻阅着一份电子报告,听到星灼的声音,他微微抬眸,目光落在星灼身上。星灼低着头,银白色的发丝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嘴唇和不断收缩的喉结。
“怎么了?”陆呈放下手中的电子报告,语气平静,仿佛刚才挑逗星灼喉结的不是他一般。
“我……我需要请假。”星灼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害怕什么。
陆呈微微皱眉。
“发生什么事了?”陆呈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语气中却多了几分探究。
星灼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向陆呈解释芬恩的情况,仿生人和人类之间的羁绊,在陆呈这样的星际首富眼中,或许只是社会发展进程中的一点小插曲。
“很紧急吗?”陆呈见星灼不说话,便换了个问题。
“很紧急。”星灼猛地抬起头,电子眼中闪烁着焦急的光芒,“我需要马上离开。”
陆呈看着星灼,他的电子眼像两汪深潭,此刻却波涛汹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陆呈的心莫名地被触动了一下,他点点头,“批准了。”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星灼和陆呈一前一后走出。
陆呈的脚步沉稳有力,带着上位者不容忽视的气场,他径直走向停在走廊尽头的悬浮轿车,黑色哑光材质的车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星灼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银白色的发丝在他脑后晃动,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还有事?”陆呈察觉到星灼的异常,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脸。
星灼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通讯终端,屏幕早已暗淡下去,但芬恩妈妈哀求的眼神仿佛烙印在他的处理器上,挥之不去。
“陆先生……”星灼的声音很轻。
陆呈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星灼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我需要预支薪水。”
“预支薪水?”陆呈微微挑眉,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需要很多钱……”星灼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不敢去看陆呈的眼睛,只能盯着自己的指尖,“我朋友……她病了,需要很多钱……”
“多少?”陆呈的声音始终平静,仿佛在问今天的天气。
“一万星币。”星灼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陆呈没有说话,只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盒子,指尖轻触,盒盖无声滑开,露出里面闪烁着淡紫色光芒的芯片。
“这是你的‘月薪’。”陆呈将芯片递给星灼。
星灼捏着那枚芯片,指尖泛着冰冷的金属触感,与芯片中蕴藏的巨额财富格格不入。一万星币,这笔钱对陆呈来说或许只是九牛一毛,但对星灼来说,却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楼大厦。
“谢谢陆先生……”星灼低着头,像是在自言自语,银白色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够了么?”陆呈倚靠在悬浮轿车旁,抱起双臂。
星灼猛地抬起头,电子眼中闪过慌乱,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陆呈的问题。一万星币,对于芬恩的病来说,或许只是杯水车薪。
“我……”星灼咬了咬嘴唇,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抖,“我可能……还需要一些。”
陆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星灼,深眸像是一潭幽深的湖水,让人看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上次,你帮我刮胡子,我给你的那枚硬币……”陆呈顿了顿,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波澜,“值十万星币。”
星灼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那枚散发色淡金色光芒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硬币,竟然会如此值钱。他一直以为,那只是陆呈随手奖励给他的一个小玩意,就像人类小孩的玩具一样,虽然是一笔“意外之财”,但没有过多的实际价值。
“我……”星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太需要钱了,芬恩的生命危在旦夕,他不能放弃任何希望。
“用吧。”陆呈的声音舒缓了一些。
星灼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陆呈深邃的目光。星灼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紧紧地攥着那枚芯片。
-
星灼踏出悬浮地铁,脚下的合金路面光洁如镜,倒映出贫民窟上方纵横交错的钢铁管道。五光十色的光污染却照不亮这片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机油、腐臭和劣质营养液混合的怪异气味,像是这座都市糜烂的伤口。
他一路疾行,银白色的发丝在脑后翻飞,电子眼中映照着周围破败的景象。高耸的垃圾堆积如山,偶尔有几只机械老鼠在垃圾堆中穿梭,寻找着被遗弃的零件。
“芬恩……”星灼心中默念,脚下步伐更快了几分。
穿过一条狭窄的巷道,两旁是摇摇欲坠的金属棚屋,墙壁上涂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充满了颓废的气息。星灼的出现,在这片死气沉沉的地方显得格外突兀。
“看,那是什么?”
“仿生人?他怎么会来这里?”
“别惹他,那些家伙可不好惹。”
低沉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星灼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巷子的尽头。他知道,对于这些挣扎在社会底层的人类来说,仿生人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威胁,是恐惧,也是他们发泄不满的对象。
终于,他看到了那间废弃的集装箱,锈迹斑斑的金属外壳上,用劣质油漆喷涂着“芬恩的家”,字体歪歪扭扭的。
星灼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放慢脚步,轻轻走到集装箱前,缓缓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金属门。
“吱呀——”
锈迹斑斑的金属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逼仄的空间内回荡。昏暗的光线从门外投射进来,照亮了集装箱内简陋的陈设。
老旧的金属床露出里面生锈的弹簧。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芬恩……”星灼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床边,一个中年女人趴伏着,她有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佝偻着背,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
听到声音,女人抬起头,浑浊的双眼带着警惕和绝望,看到是星灼,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掺和着希冀和自嘲。
“星灼,你来了……”女人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她是芬恩的妈妈,莱恩女士,一个在贫民窟挣扎求生的可怜女人。
星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到床边,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芬恩。
芬恩的呼吸很微弱,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没有血色。她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连接着旁边一台老旧的医疗仪器,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微弱的白光,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医生说……说芬恩的基因病已经恶化到最后阶段了……”莱恩女士哽咽着,泪水无声地滑落,“如果没有最新型的基因修复手术……她就……”
星灼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芬恩的脸颊。芬恩的皮肤冰冷,没有温度,像一块冰冷的金属。
“星灼,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肯定会帮我们……”莱恩女士抓住星灼的手,“求求你,救救芬恩,只要能救她,你让我做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