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打算走卫知南那条路,飞小艳这么听他的话,不就是一条短信的事儿吗,但看了眼时间,已经太晚了,两个大男人独处一室,实在有点不太合适。还有一点,他既然求人家办事,总不能空着手去吧,但卫知南那种浑身上下全写着我什么都不缺的富二代,买什么礼物会显得比较有品位呢,他打开购物车,搜索记录全是什么“拍脸的水”“袜子包邮十块钱八双”“富贵花大床单”。
算了,就怕到时候卫知南随便一指,不屑道:“我还用得着你送礼?来了我家,你就不能空手而归。”
他下了公交,想着去对面的小巷里买几碗馄饨,看看谁在加班,能赶上这份福利。
到了便利店的这条分岔路,盛意顿了顿脚步,往回看,随后佯装无事发生,往左边拐了进去。
还在公交车上的时候,他就发现有辆银色奔驰一直尾随,一开始还以为想多了,但现在这个情况,多半就是冲着他来的。
感化会?
“我操!!!”
盛意根本没想到这群人的胆子如此之大,直接贴身上来就是一拳,紧接着也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抄起路边铲土的铁锹就恶狠狠地甩了过来,被步步紧逼,他只能边防守边往后撤,就在铁锹第二次要砸在自己脑袋上的时候,盛意飞速拽住来人的胳膊,用力一掰,这才有空看清脸。
生面孔,左脸有刀疤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还是他本身就这样,眼眶发红,暴戾之气裹满全身,男人只是稍作调整,立马飞扑上来,盛意忍着发虚的身体用力躲避,根本没机会占据主动的位置。
生死存亡之际,盛意的膝盖一软,被男人发现破绽,直接一脚就踹到了他的腹部。
“咳咳咳,咱俩什么仇,你胜之不武!”
男人甩了甩手腕,拿起铁锹就要去砸躺在地上的人,眼里带着杀气。
“你他妈的!老子最近是被诅咒了吗?!”盛意突然爆发力气,猛地站起来,眼疾手快地握住男人的小臂,另一只手趁对方发愣的那几秒,死死盘上他的脖子,怒道:“谁都可以打我一顿,这要是传出去,老子还混不混了?!”
实在是太生气了,他脑子根本转不过弯来,这男人居然有刀!
千钧一发。
“哥!!!”
郝飞扬抬脚踢掉闪着银光的匕首,拿出手铐把男人制服,单腿压住他,第一时间立马问盛意:“哥,你没事吧?!”
“没事——”
这里没有路灯,但盛意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不远处的几个人,他们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时刻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随后,有道戏谑的声音响起:“盛副还真是和传闻当中的一样,不太好对付啊。”
郝飞扬把刀疤男人铐在路边,挡在盛意面前,一身正气道:“这里离市局不到八百米,我刚才已经报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哄笑声中有个男人讥讽道:“你自己不就是警察,还报警,哈哈哈哈,真是闻所未闻。”
这瞬间,盛意立马反应过来什么,二话不说就把郝飞扬放倒在地,死死捂着他的脑袋,眼神对上这群人,开口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最好有点道德,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
“道德?那是什么东西?”
“我确实不太好对付,你们可以看看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们估计也是掐准了时间,知道市局的人快要到了,想速战速决,于是掏出一把匕首,在手里转了几下,问:“人在哪儿?”
因为想看盛意的笑话,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快跑快跑,条子来了,真他妈跟狗一样,在哪里都盯着我们不放!”
那几个人之前就留好了退路,走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
盛意总感觉哪里不对,被郝飞扬铐着的那个刀疤男,他们就这么放弃了?
“站住!!!他妈的跑市局对面欺负我家副队,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徐开带着人继续去追了。
被一把推倒在地的郝飞扬愣了几秒,随后才问道:“哥,他们刚刚丢暗器了吗?”
盛意暴跳如雷,揪着他的衣领吼道:“你不在跟进案子,跑来这里干嘛?!我需要你帮忙吗?他妈的那么多人你挡我前面干嘛?!看看看,看什么看,猪脑子吗你是?!”
“哥……”
“别叫我哥!!!”
郝飞扬踉跄起身,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地看着盛意,不敢发出声音。
“喂,小李,麻烦个事儿,市局对面不是有个空场吗,对对对,便利店这儿,刚才有几个小混混在这里……嗯,是是是,你尽快查一下吧,银色奔驰,车牌号是东A5869D,大概率是套牌的,很紧急,麻烦了,赶明儿给你点佛跳墙。”
“哎,安队是我,半小时前有一群人来找我事儿了,应该是想要叫我把骆老四放了,对对对,他现在在我手里,汪哥没在,不知道是不是他花钱雇来弄我的,不过很奇怪,他们像是认识我一样……没事没事,我没受伤。”
打完这两通电话,盛意才回过头来看郝飞扬,他很少发那么大脾气,平时都是淡人,淡的不得了,谁都可以开他的玩笑。
“这样,最近一段时间你就别出外勤了,电话24小时必须开机,我要随时都能联系到你……”
郝飞扬:“哥,赵局把你叫走,是不是因为你被人盯上了?”
“……”
“所以你也要让我躲。”
盛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动了动嘴唇,始终开不了口。
“我不怕。”郝飞扬站直身子,就和当初讲入队誓言一样严肃:“哥,我不怕。”
“不是,飞扬,你听我说……”
“我是大名鼎鼎的盛副带出来的,我不怕。”
月光把郝飞扬的身影拉的特别长,他整理了衣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转身就去看那个被铐着的男人,下一秒:“哥!他死了!”
法医室。
靳大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幽幽道:“盛副,你最近命犯太岁了吧,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遇到,听说你差点被铁锹给捅死了?”
“要不说呢,我还想着找人来给我跳跳大神,实在顶不住了。”
“此言差矣,咱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靳大爷掰开刀疤男的嘴巴,又掀起袖子看了几眼,一副祝你平安的表情:“你真是给于州冲kpi啊,赵局刚消停两天,你现在直接弄出来个瘾君子,还是在市局大门口,希望你不会被他们俩生吞活剥了吧。”
盛意无语扶额,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到底招人惹谁了。”
“哼哼。”
一直到凌晨三点,法医室外都还坐着两个人,分别是盛意和于州。
“哥们儿,难得清闲,你还送了份大礼。”
“我说是身不由己你信不。”
于州连胡子都没刮,一接到通知就跑了过来,他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轻微地点了点头。
“腿好了没?脑袋呢?”
“小伤小伤。”
“哎,说真的,你就没想过不干这一行了吗,广阔天空,大有作为。”
盛意切一声,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回他:“于队长天天顶着个八百万的脑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你怎么不离开缉毒队。”
“也是哈,哥们儿我就是比你值钱。”
凌晨三点四十五。
靳大爷揉着腰出来,感觉可以随时随地大小睡。
“喝了大量酒和果汁,然后又服用了阿司匹林,阻碍乙醛氧化成乙酸,造成人体乙醛蓄积,不仅会加重发热和全身酸痛症状,还容易引起肝损伤,而果汁会加剧阿司匹林对胃黏膜刺激,引发胃出血。”
于州拿到报告,对盛意勾了勾手指,说:“这案子转到我们这里吧,走,先送你回去。”
“行。”
靳大爷在背后翻了个惊天大白眼,内心os:他年纪轻轻还要人送,我这老头子反而自力更生了呗,双标狗于州。
“我听安白说你最近都不在队里,干嘛,执行秘密任务啊。”
“就我?要是四五年前还能考虑一下。”
两个人十分默契的不说话了。
也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盛意一沾到枕头就呼呼大睡,外面狂风暴雨都没能把他吵醒。
沙沙沙——
滴滴滴——
身体越来越重,他挣扎着要睁开眼,可耳边传来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脸庞发麻发烫,整个人像是被扼制住了呼吸,胸口有极强的压迫感。
“呜呜呜呜呜,外婆你不要死啊,我害怕。”
“和我说说话好吗,外婆呜呜呜呜。”
奇怪,这是谁?
他为什么和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
片刻过后,天空黑的恐怖,伴随着闷雷声,“自己”手中的人被抽走,他能感受到“外婆”冰冷的体温,最后一点视线被剥夺,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他还在嚎啕大哭。
轰隆隆——
盛意再次惊醒,他死死地掐着胸口,豆大的汗水滑进了衣领,脑袋像是被车轮胎碾压了一样,疼痛感席卷全身。
到底怎么回事儿?
哪里来的外婆?
难道自己真的生病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药瓶,硬生生往肚子里咽,喉咙传来苦涩感,稍一偏头,就能看见远方的微弱光圈。
手机亮屏。
【卫知南:我家的喷泉可以看电影,来试试?】
虽然他现在觉得这个梦境莫名其妙,但卫知南似乎更莫名其妙。
景岭苑。
盛意从迈巴赫上下来,感觉脚轻飘飘的。
他为什么这么有钱?世界上多我一个有钱人会怎么样?!
盛意来到二楼卧室,被眼前的一幕惊到失语。
卫知南居然可以站起来了!
他一身黑色的家居服紧贴胸膛,除了第一次见面,后来基本都是顺毛,其实盛意还是喜欢……欣赏他的大背头,那是带着攻击性的美,让人挪不开眼睛。
“你化妆了?”
“啊?我?化什么妆?”
卫知南朝他走来,不经意的擦肩而过,身上还有刚沐浴完的香味。
“你脸真白,不过那是刚刚,因为现在有点发红了。”
“……”妈的,这个b男人在说些什么,为什么脸会变红,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gay,货真价实。
“坐啊,站着干嘛,我家又不缺保镖。”
盛意后槽牙都快咬烂了:“你家喷泉可以看电影?”
“对啊,但我觉得还是先谈正事,怎么样?”
“在此之前,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被撞。”当时在医院他是亲眼看见的,卫知南伤的有多重,现在居然可以站起来了,还洗了个澡。
堪比奇迹再现。
“哦,这个啊。”卫知南依旧是扑克牌脸,与生俱来的侵略性让人本能的想远离,可他偏偏有问有答,十分耐心,这种极具反差的矛盾感,让盛意有些拿不准。他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淡淡开口:“在布鲁克监狱待久了,实在不敢随便睡下,伤痛什么的,其实是最没用的东西,你觉得呢?”
盛意理解不了。
好在他这种高深莫测的谈话也就仅此一句,接下来便开门见山了。
“实不相瞒,把你卷进这场风暴不是我的本意,他们私自决定,并没有告知我。昨晚你也感受到了,倘若继续和我查下去,那么你身边的亲朋好友都会受到牵连,正如我牵连了你一样。盛意,我送你出国,等我把‘感化会’清除了,你再回来。”
“你是在教我怎么逃跑吗?”
卫知南整个人陷入皮质沙发里,他很白,和盛意这种天天跑外勤的糙人不一样,感觉随便收拾一下,就可以去走红毯了。
“你可能会死,盛意。”
假使这句话是二十几岁的他站在卫知南面前,那么他会和郝飞扬一样,无所畏惧,坚定地说出我不怕这三个字。
可没有假使,他就是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