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虽然发现了新线索,但短时间内我们根本就得不到答案,因为这咬痕都不一定能复原。”
郝飞扬本来只是怀疑石文达,毕竟他的过往实在是罪痕累累,后来去查了付敏死亡当天的不在场证明,发现这个人简直就是鬼话连篇,一开始说是去了棋牌室,后来又和谁谁谁手牵手到深山老林里拾菌子,其实是pc,再加上盛意发现石文达案发前几天还去了燕鸣小区,这么看下来,简直就是一锤定音的凶手。
“赵局明儿一早就坐在这里,看我们收拾东西滚蛋。”徐开刚从河阳理工学院回来,拿了些口供和照片,还顺道去了一趟付敏的老家。
人就是不能乱说话,曹操赵局此时正站在门口,脸色简直比死了三天还要难看,他抄起桌子上厚黑学就是一敲。
“我靠!谁啊,他妈的……”盛意暴怒,正准备反手一巴掌,但看清来人后,语气直接下降到最低:“真是敲的好,我现在脑子已经醒了!”
“过来一下。”
“我?”盛意指了指自己。
“不然还有哪个sb。”
会议室里面坐了四五个领导,安白也在其中,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遭受了什么洗礼,赵局笑着说了几句话,然后在场的目光就落在了盛意身上。
“有所耳闻有所耳闻哈哈哈哈哈。”
“听说你刚实习就在公园里救了一只狗,大冬天的,撸起袖子就往湖中央跳,撵着狗追了二里地。”
“给你们赵局泡茶,放了木耳,盖儿都顶起来了。”
盛意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不玻璃心,其实就是脸皮厚,比如早上经常偷吃徐开的大馒头,导致他肚子里长石头,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五天;比如季婉上个月疯狂追一部韩剧,名字叫《背着善宰跑》,他一听,直接灵魂发问,是部丧尸片吗;比如有时候路过安白的办公室,他非要进去打一拳给一脚。
看他老老实实站着,赵局还有些欣慰,突如其来的夸赞:“他就是身体不太好,前几年遇到个持刀的杀人犯,为了救一小女孩被捅了七八下,器官或多或少有些损害,但幸好脑子没事,前几年的317案件就是他牵头破的。”
几位领导纷纷点头,317案在当时闹的沸沸扬扬,凶手杀了11个人,潜逃两年才被抓捕归案。
“确实,后生可畏,说到这里,小刘也是刚来省厅不久吧,上个月徒手抓了个160的拳击手……我记得你还是全国武术冠军,散打是吧,也非常优秀,来,给赵局表演一下后空翻。”
“……”
盛意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小刘推开椅子,找了处空位,那气势就跟走红毯一样,唰唰唰三个后空翻,还不用手。
赵局笑着鼓掌,扫了一眼盛意,就这小身板,爬个六楼都费劲,也指望不上什么了。
“当时啊,好多人抢小刘呢,还是我运气比较好哈哈哈哈。”
盛意觉得,人活着是要争一口气的。
“各位领导,实不相瞒,我小时候学过杂技,魔术也会几个,但这里没有扑克牌,唱歌嘛也行,趁大家都在,择日不如撞日,我献丑了……”
盛意清清嗓门,丝毫不怯场,仿佛他就是个专业的歌手:
“是朗给的诱惑~我唱起这首歌~”
“是谁说的漂亮女生没大脑~只懂得爱美和傻笑~”
砰!!
赵局就当之前的夸赞喂了狗,厉声道:“还不赶紧滚出去破案,你明天是想回家卖烤串是吧。”
“哎哟,老赵,不至于啊,人孩子唱的正高兴呢,浑身使不完的牛劲。”
“其实他是农业局的。”赵局嘴硬道。
如同过年叫自家小孩表演节目的环节结束了,会议室里开始切入正题。
刚才丢人现眼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盛意回来后立马组织大家重新整合线索,确认侦查方向,这个案子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他用手指点了点桌子,难得正经一次:“我有四个问题,说实话,到目前为止一个都没有解决。”
郝飞扬给他搬了个椅子。
“第一,死者没有被性侵,那么作案动机到底是不是劫色,现场也没有被盗窃的痕迹;第二,我之前提过,凶手是第一次作案,很慌张,可布置案发现场是不是有点过于从容了;第三,靳大爷口中的拔钉锤下落不明;第四,咬痕。”
季婉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之前盛副说付敏的死亡现场有些诡异,后来我又去看了几遍,确实,一般情况下,要么抛尸要么分尸,要么直接不管,何必要摆出下跪的姿势,还精心设计一番。”
“操控,支配,控制,是绝大部分qj犯的真实心理写照,凶手所表现出来的许多细节都符合,可是,为什么付敏没有被性侵?”盛意一再强调这个问题,因为这从逻辑上来看完全是说不通的,他下巴扬了扬,表示赞同季婉的说法:“下跪是一个方面,还有就是她的脑袋是被浸入水桶的,这里的含义有很多,有可能是为了转移警方的注意力,或者付敏当时拒绝了凶手,所以要让她蒙受耻辱,当然,也可能是一种规律……类似连环杀人案吧,杀十个人杀一百个人,凶手都会把死者的头浸入水桶。”
“哥,那接下来怎么办?”郝飞扬若有所思。
“你留下来继续负责石文达,我记得他说和谁去小树林里来着,pc是吧,徐开去找到那女的,还有把石文达近三个月的银行流水也给调出来,我晚上回来看,季婉,你和我去燕鸣小区找拔钉锤。”
“好的盛副。”
本来就是人多嘴杂的地方,闹这么一出凶杀案,整个小区简直热闹的不得了,话传话,都不知道弄出多少版本来了。什么出轨男女的相爱相杀,为了五百块飞檐走壁到七楼复仇,后爹爱上了继女,妈妈不同意。
季婉忍不住吐槽道:“这些大叔大妈要是会上网评论,那还得了,十个字九个都是违禁词,还有一个是标点符号。”
“只能碰一碰运气了,赌凶手不会把拔钉锤带的太远。”
“盛副,你刚才说凶手是第一次作案,然后又说很从容,我有点不太理解。”
燕鸣小区的垃圾桶每日一清,找起来肯定是没希望了,盛意把重点全都放在各种不起眼的角落,还有地下道,他边找边回答:“其实很简单啊,凶手不止一个人。”
“?”季婉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就理解为,前半段的暴虐实施是一个人,布置凶案现场的又是另外一个人。比如说吧,你看付敏家的沙发上是不是有水渍,说明有人把她弄昏迷了,但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杀人,所以就拖出来试图‘抢救’一下,结果呢,人还是死了。”
“我明白了!盛副!我收回之前的那句话。”
盛意瞥了她一眼,问:“什么?”
“让车撞你的嘴。”
“……”那还真是谢谢了。
季婉平时的人缘很好,是刑警队最主要的八卦公主,大到赵局挨骂,小到徐开谈恋爱又被甩,无论什么消息,她总能轻松拿捏。
眼看就快要把燕鸣小区走完一遍了,季婉直接开门见山:“听说新来的人下周会报道,是个非常厉害的犯罪心理学家,连省厅都夸呢。”
“这样,你托人捎个信,就说为了检验他的专业度,明天早上八点半务必到刑警队,先把付敏的案子给我解决了,要不然我就给他穿小鞋。”
“……”季婉觉得他是想挨打。
“干嘛翻白眼,让我见识一下呗。”
其实这些消息都是东拼西凑的,领导不发话,谁也不敢保证是真瓜,季婉讪笑着躲过这个重任,问:“哎,我记得盛副你也学过犯罪心理学啊,真的很牛吗?快给我讲讲。”
“15世纪,欧洲曾出现过一本叫《女巫之槌》的书,作者在书中根据相貌,衣着,行为等各个方面的细节将大批女人判定为女巫,于是宗教裁判所便以此作为‘鉴别手册’,杀害了数以万计的无辜女性,这就是‘女巫大清洗’被认为是犯罪心理画像的最原始应用。”盛意说完,耸肩道:“是不是很荒谬?”
“确实,可现在我们办案不也是会需要犯罪心理学家的介入吗。”
“20世纪60年代,霍华德泰坦发展了犯罪心理画像技术,70年代正式启动了这个项目,运用到案件的侦破中,还在FBI开设了课程,BUS(行为科学部)是最强推力。之后犯罪心理画像技术屡建奇功,在英国,荷兰,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家也相继设立了专职画像小组,也有民间画像团体,比较出名的就是ABP(行为画像协会)。”
季婉点点头,开口道:“盛副,你说新同事会有你厉害吗?”
“咳咳咳,我这个人还是比较谦虚的,不过要是真来的话,我可以考虑带带他。”
“……”这算哪门子的谦虚。
盛意叉腰站在燕鸣小区的大门口,不再贫嘴,问道:“你要是住在这里的话,会去什么地方pc?”
“啊?现在不都是上网,门缝里塞小广告吗,或者就是路边捡名片。”季婉指了指不远处,说:“刚刚在那儿我都看见了,上面写着比任何家都漂亮,极品性感青春美女,全天候服务,期待您的来电。”
“行啊你,门儿清。”
华灯初上,刑警支队已经叫外卖送了两包黑咖啡,正打算每人干嚼提神醒脑,徐开就脚底带泥的跑进来,说:“盛副,我找到那个女的了,就在审讯室。”
此刻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干嘛抓我?!我又不是睡在哪个狗男人的床上,睡自己家犯啥法了,啊?犯啥法?你们警察就是为了罚钱,天天逮着我们不放,杀人放火那些咋不去管,哎呀,没王法啦。”
这种哭戏,真是十天半个月就得见一次。
“姓名。”
“哎呀~我的命真苦啊~”
“姓名”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砰——
别说对面的女人了,就连坐在旁边的郝飞扬都被盛意这巴掌给吓了一跳。
“你再哭信不信我现在就叫扫黄大队来查你的交易记录。”
“……”
郝飞扬又问:“姓名。”
“王蕊。”
“年龄。”
“32。”
“你和石文达七天前去了六马子村后面的小树林,是不是?”
王蕊一拍大腿,刚想哭,但看见盛意那张脸,立马就收回了眼泪,拼命解释道:“警官,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你找我没用啊,就他那几百块钱,我们十分钟就结束了,真的,我再也不敢了。”
“冤有头债有主?”盛意发问。
咯噔,王蕊心里一跳,止不住地咽口水,支支吾吾:“和,和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猜我们为什么会把你抓来。”
郝飞扬也懵了一下,但随即脸色恢复正常。
“为,为什么?”
“因为石文达招了呀,他说都是你指使的,还愿意给我们提供证据呢。”
盛意双手抱胸,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就好像她交不交代都无所谓。
王蕊攥紧拳头,用力咬住下嘴唇,她不过坚持了几十秒,立马激动道:“不是我不是我,警官大人你听我说,全是石文达自己要做的,一开始我就说他禽兽不如,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歹也叫过他几句爸爸对不对,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昂。”
“他说最近的货不好,赚不了钱,要高学历,就打算去卖自己的女儿,我拦过他的,真的,而且那天是他自己去的,我完全不知道。”
盛意点头,假装不经意地问:“燕鸣小区?”
“对对对,他说他女儿住那里。”
凌晨两点,付敏的案子没破,倒是把石文达买卖妇女的事情给揪了出来。
赵局从家里一路赶过来,已经是凌晨五点了,他脑袋有点晕,扶着墙站稳,语气很急:“又是什么破事?”
郝飞扬手里的资料一大堆,全是通宵赶出来的,他也觉得最近的案子是有些频繁了,五十岁的老大叔此刻看起来真的要碎了。
“石文达是拉皮条的,这三年里前前后后拉了二十八个姑娘下海,有些是自愿的,但有些是被拐卖的,逼良为娼,案发前两天,他还去了燕鸣小区,准备哄诱付敏下海,但没成功。”
“查!把他的同伙也给老子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