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不用面试没有试用期。我突然就上岗变身成为城里有工一族。尽管黑心老板不管饭也不管住,但他同时也不管我要卖货钱——也有可能是因为一毛都没卖出去他不好意思卖要。
整个下午的唯一进账就是又进城的月榕,她一脸高兴地跑过来,然后一脸纠结地看着坐在台阶上小憩的本人同情我刚到亲戚家就要替着带孩子实在太辛苦。
谁料本人突然哇哇大叫着孩子跳起来,堪称是飞到我面前。身高原因,我没办法确定他到底在看哪里。本人表情十分夸张,这让我们都以为他是因为孩子的称呼而生气。
月榕连连说自己看错说错了,请本人别太介意。
本人面上的表情变了好几次,像是打翻了颜料瓶五颜六色的。他喃喃自语着一些原来如此,我悟了之类的怪话。接着非要让我去边上坐着休息,说什么怕我冲撞了他摊上的货物。
本来我没同意,当然我本来也没同意要在这里上工。
“工钱等极乐来了,本人跟他商量商量。”本人搓着手笑开了,有点像荒野里那家旅店的老板。
他同时美滋滋地连搭带送卖了月榕一堆小玩意儿,说自己心情好大甩卖。可等围过来的顾客打着参加大甩卖的旗号挑拣起来,本人却上蹿下跳地说着不卖不卖。真令人费解。
除了本人的变脸,我今日还看到了极乐的变色。他蹲下身听了本人凑到他耳边的悄悄话后,肉眼可见整个人灰了一层。极乐保持着瞠目结舌的表情,望向虚空,在本人退开呼唤他的注意力时也一动不动。
差不多有一刻钟,极乐就那么蹲在出城的人流当中。还有调皮的小孩以为这是个假人,凑上去拔了几根胡须然后被家人喊走。
在我以为他就会这样蹲到天荒地老时,极乐龇牙咧嘴地大叫起来。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胡须,后知后觉感受到了痛意。同时他却又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顶着立刻肿起来的半边脸颊几乎是爬行过来。
“老、我有眼不识泰山,轻慢了姑娘。求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起初极乐还能组织语言,到后面他自暴自弃,不断大喊着饶命饶命。
不明情况的本人站在一旁,用着他那带口音的官话问:“你干什么了?不是说你学了点医术,你来看看。”
联想到刚刚本人的夸张转变,极乐此刻的动作,我忽然领会到这当中所代表的是什么。本人只听到孩子两个字,以他特有的脑回路联想到我跟侯卿的关系,继而联想到关系的凝结物。而极乐本以为,这层关系没有那么深,或者说不会那么深。
“……你们想多了。”我实在有些无奈,伸出右手,“你把把脉,什么都没有。”
奈何极乐跪得更快了:“师父他老人家医术冠绝天下,我怎么敢乱看。”
“真没有!”
我越是往前一步,把手朝极乐那里伸。极乐就越是后退两步,因此我们之间始终维持着一段距离。
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心如死灰的我只能选择再三交待:“不准跟他说。”
极乐跟本人齐刷刷摇头:“绝对保密!”
有了共同秘密之后,他们对我虽仍隔着一层恭敬,到底亲密许多。听到我要试着在成都府里,找个经营,试着维持生活的打算。本人拍打胸膛打包票,说他在这里呆了很久,什么营生都干过,消息最是灵通。
但越聊我越发现,他所谓的什么营生都干过,意味着什么营生都没干成。就连现在我们仨围着的铺子,都是极乐骗了将军府的钱以后出钱资助他开的。
极乐这时也跟我解释了为什么会请我去治李家千金。
这两人刚到成都府本打算成就一番伟业——毕竟有尸祖传授的蛊术在身。怎料成都府中能人辈出,他们是做啥啥倒闭,找谁谁关门。我没来之前几乎潦倒到大街上去要饭了。两兄弟思索着不能再继续下去,心生一条奸计。没有能用蛊术的地方,那就创造需要用蛊术的条件。
一来二去,积累了一番产业。正当他们打算干票大的,我却来了成都府。其实我来也不要紧,关键是有具尸体也一起来了。
这件事把极乐本人二人吓得魂飞扩散,以为没两天就会被人替天行道。一想到刚赚的钱刚买的房,马上就变成别人的财产。这又是贼心壮胆,决心试我一试。
可昨夜发生了什么,这两人却决口不言,一幅宁死不屈的模样。我猜是侯卿有所交待,想知道只能找他本人。
“我不跟您二位坑蒙拐骗。”我先表明立场。
“什么坑蒙拐骗!”本人跺脚,“明明是积累启动资金,接下来本人要从杂货铺做起,攻占整个成都市场!”
我转头看向极乐,他站起身来后讲话时脸上还带着一层汗水,不时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我这不是想着,自己下手也好方便控制剂量,绝不害人!”为了增加话语的含金量,极乐举手立誓,“真的,我们时刻观察着呢。真有不对就先给她解蛊了,姑奶、师娘!我们虽说做过错事,但绝没伤过性命!”
“别乱叫。”
“哎哎哎,晓得晓得。”极乐连连点头。
“钱算我借的,之后还给你们。这种骗人的事,不要再做了。”
“绝不再犯,有您在,我们哪儿敢哪。”
“我不去你们那里住,还在客栈。侯卿在哪儿?”
“师父他老人家做什么都有成算,我们哪儿敢问。”极乐讪笑。
本人却望着城外,满脸钦佩与憧憬:“男人成家立业,先要建功。小樱酱,等着本人。”
虽说到一个地方行事,最好跟当地人打好交道。但我着实听不太懂这儿的方言。再者,我怀疑极乐跟本人都头顶着debuff——做事必先破产,完全不想跟着他们做买卖。
于是极乐就表示他要回去继续为他师父寻找擅长音律之人,本人则坚守在他那放眼望去看不到人的铺子后面,做着一夜暴富的梦。
我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重新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