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下旬，月测的时间也定了，28到29号。
课间操上来，苏淮笙这个老油条跑到陈舒阳座位旁：“陈哥，你生日是27号吧？”
不愧是当人情班长的，同学生日记得比自己生日都牢。
陈舒阳这么一算，再过一个礼拜就是27号了，问的时间真凑巧。
他喝了口水：“嗯，我都没怎么记时间。”
他不记的时间苏淮笙帮他记，“没事，我记得呢，江时那个煞笔24号出院，到时候全班都来吧？”
全班32个人，只请那么几个确实有些欠妥，虽然说来提升班上了两个月课，但是跟班里的男女同学关系都处理得不错，都能聊的上那么一两句，借东西也是豪爽的很，自己已经顺了别人不知道几支水笔了。
陈舒阳思索片刻，说到：“要不然29号考完一起聚餐好了，27号影响考试，要复习，到时候我请客。”
“得嘞！”苏淮笙于是走到讲台，扯了扯嗓子：“各位肃静！我有要事通知大家！”
全班的吵闹声瞬间止住，所有人都知道，学校里没有大事，那么苏淮笙开腔就是有集体活动了。
别的班都还有从操场刚回来的，经过窗外听到他这么一嗓子，也探个脑袋来听。
他先是卖个关子：“大家知道一个礼拜之后是什么日子吗？”
许语婷在台下怼他：“要聚餐就说，卖什么关子。”
全班刷的笑了出声。
成予迟在他座位接他的茬：“一个礼拜之后是月考啊！”
苏淮笙鄙视地白了他一眼，“下个礼拜三，陈哥过生日，咱们周五考完试，全班去吃大餐！”
他说的很明了，27号陈舒阳过生日，29号一起聚餐。
成予迟扭头朝陈舒阳说到：“陈哥啊，下个礼拜三咱们给你先搞个蛋糕啊。”
很好的主意。
全班的眼睛也齐刷刷看了过去，陈舒阳笑了笑，说到：“可以啊，关键是能搞到蛋糕么。”
成予迟看了眼讲台上的苏淮笙，与他的目光对视，“交给咱苏大班长吧，他有渠道。”
陈舒阳不了解提升班有人过生日还能在学校里吃上蛋糕，于是玩味的说到：“好啊，蛋糕我请大家吃。”
全班沸腾，窗外窃听许久的一班学生这时探个脑袋进来，“苏大班长，我们一班的能吃吗？”
讲台上那个人回他：“问你陈哥！”
那几个人又把目光对上陈舒阳：“陈哥，我们能吃吗。”
陈舒阳依旧是笑着说：“见者有份。”
窗外的几个孙子也高兴的“耶”了起来。
季灿满眼笑意的看着他，他哥融入了这个班级，他比他哥还高兴。
陈舒阳这时转过头来看他，两人对上了视线，季灿这次没有躲闪，反而先开口：“你想要什么礼物？”
陈舒阳一怔，然后缓缓开口：“你......”
你。
“还记得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乐高吗？”
季灿回他：“记得，怎么了，给你买盒乐高是吧。”
往年季灿都不会给陈舒阳买礼物的，就是去他家吃个饭，唱句生日歌，这个生日就算过去了。
今年不一样，这很有可能是他几年里最后一次陪他过生日了。
“别忘了竞赛考完跟我拼那盒乐高。”
季灿挺意外的，“你不要礼物了？”
陈舒阳摇了摇头，说到：“我倒是有一个愿望想让你去完成。”
很新颖，季灿问他：“什么愿望？”
陈舒阳摇摇头：“提前说出来就不灵了。”
季灿只得回了句：“好吧。”
直到放学前，每节下课，都会有不同的人到陈舒阳座位那儿问他要什么礼物，他都只是笑着说，不用，带嘴来吃烧烤就行了。
他并不需要礼物，既然来吃饭了，那就是给他面子，他感谢都来不及。
苏淮笙晚上统计了一下，32个人全部都来，上次能全班到齐还是在季灿过生日那次。
陈舒阳把饭盒带走之后，季成言给季灿发了条短信，国庆结束后会从美国回来一趟。
季灿只是潦草回复了一句好的。
季成言回来，说明暂时不忙了，应该会在家里住个一个多月，父子两很久没有在一起住过了，季灿巴不得他回来住，不过到时候陈舒阳不能来了，他又有些失落。
虽然说陈舒阳不用他准备礼物，但是季灿依旧在购物软件上挑选起来。
足球鞋吧，买双贵的，虽然说陈舒阳最近在打篮球，但是他喜欢的是足球，这点季灿是可以确定的。
陈舒阳不挑装备，以前季灿跟陈舒阳的初中同学踢过，陈舒阳来的时候穿的那双鞋现在他都还在穿。
季灿倒是挑装备，不过自己花钱拮据，选好一双鞋之后等自己穿的踢开胶才会狠下心买。
从小学就开始踢足球，不知道踢坏多少双鞋了，一开始都是季成言给他买，后来他忙的不怎么回家，季灿就自己攒钱买。
这么一算自己还是第一次给别人买礼物，因为以前也没什么玩的好的朋友，别人过生日不会邀请自己。
久而久之，陈舒阳的生日季灿也没有送过礼物，因为送礼物这个概念是今年全班给自己过生日他才开始清晰的。
从那之后，班里的人过生日，季灿就算不参加，也会把礼物送到。
季灿翻到一双耐克今夏发布的新球鞋，鞋身是白色，但渐变一些天蓝，乍一看显得十分轻盈。那个勾勾标做了鳞片处理，一块一块亮黑的鳞片紧贴在勾勾上，又凸显些霸气感。鞋底的钉子是亮绿色，贴合草地的深绿，更显得发亮。
季灿一眼就相中了这双，简直完美戳在自己的心上。
如果不送陈舒阳，这双鞋就是自己下一位主力选手。
季灿点进去，一看价格，也属实戳在自己的痛点。
一千六百多，比自己买的鞋贵了三倍。
手机里还有八百多，自己的银行卡里不知道还有多少钱，要去一趟银行，季灿想着便把他桌底下的那个抽屉用钥匙打开。
里面堆积着学校所有装有助学金的信封和几张银行卡。
季灿不动助学金，找出来那张去年初中毕业季成言给的银行卡。
季灿还记得当时自己考得不错，季成言大手一挥给自己这张有两万多的银行卡，叫自己去和朋友旅游。
结果季灿索性就把这张银行卡放到柜子里，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派上用场。
唯一能用的名正言顺的钱，季灿总算安心了一些。
手机震了一下，季灿解锁，是江时发的消息。
江时：姚语好像上午就出院了，他今天去学校了吗？
Aurora：没，早操的时候我往他们班那里看过了。
江时：好吧，诶对了，陈哥是不是下周过生日啊，苏淮笙说周三吃蛋糕周五去聚餐？
Aurora：对，你不是过几天就出院了么。
江时：对对对，我就问问你，给陈哥送个啥礼物好啊？
Aurora：他说不用送，带张嘴去吃就行了。
江时：那咋行，都客套话，到时候礼物该给都得给。
季灿手指顿住。
江时：哦对！陈哥不是踢足球的么，你说我这记性，送他双球鞋好了。
季灿身体一僵。
Aurora：不错。
江时：那你送啥给他啊，这弟弟给哥哥送礼物，应该得挑贵的买吧？
江时：【吃瓜】
Aurora：还没想好，再看吧。
陈舒阳刚写完最后一页竞赛题，关掉免打扰打算看看谁有发过消息，顶部鲜红的一个联系人发了三条。
王若心：听我爸爸说你下周三过生日，晚上吃饭我会跟他一起过来的。
王若心：你喜欢踢足球？
王若心：在吗？
一小时前发的，也不知道她现在睡了没。
陈：抱歉，我写作业开免打扰了，刚写完。
陈：好啊，可以。
陈：我是挺喜欢踢足球的，而且装备也很齐全，用都用不过来。
王若心是秒回的。
王若心：啊......
王若心：那你有什么别的喜欢的，可以告诉我。
陈：没事没事，你就带张嘴来吃饭就可以了【嘻嘻】
这是陈舒阳唯一能想到的推辞了。
王楠也直接开门进来，手上端着盆番茄，“儿子，写完了么，吃番茄。”
陈舒阳把桌上堆成山的书挪开留了个空间，王楠放下盆子，瞟了眼陈舒阳手机屏幕。
陈舒阳下意识遮掩，王楠冷不丁来句：“你跟你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了？”
“我在跟王若心聊天。”
王楠瞬间变了个好脸色，“这就对了。”
陈舒阳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王楠要致力于把王若心介绍给他认识，宁愿他早恋也要当这个媒婆。
“妈，为什么非得是她？”
王楠愣了一下，背过身走出去，“那是他们家欠我们的。”
门关上，陈舒阳更加不理解了。
季灿跟陈舒阳这晚都没睡个好觉。
今日下雨，郭主任趁着大课间把他们季灿陈舒阳叫去办公室。
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季灿莫名有些恍惚。
郭主任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你们这周的竞赛班就要结课了。”
他抿了口茶，“重心放在竞赛，这次月考你们考差了我也不怪你们。”
看到两人点头，他又说：“这次竞赛你们只要有奖，对你们保送资格的评选有很大帮助。”他看了一眼季灿，“尤其是你，这个势头你到下学期再去参加市内办的英语竞赛，能拿奖的话，应该是我们学校第一个高二就能保送的。”
季灿这时终于开口了：“主任，我这学期结束就要转走了。”
“砰！”
茶杯掉到地上炸开。
他没有看季灿，从抽屉里找出毛巾背对着他们蹲下身擦水。
季灿跟陈舒阳想上来帮忙，被他喝止：“别划着，伤不起了。”
季灿跟陈舒阳面面相觑，一时间手足无措。
“转去哪？”他冷不丁来句。
“国外。”季灿如实回答。
“嗯，去国外，不错，你有前途，算是我带过最听话又有脑筋的学生。”郭主任擦地的力道加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东西粘在地上了，“三附中有你这样的学生，很幸运，留一份荣誉再走吧。”
季灿感觉心莫名很酸，这股酸劲儿冲上了眼睛。
高三最有希望为学校添份荣誉的两个人，一个走了一个沉沦了，现在季灿也要走了。
这对一个在上升期的学校无疑是巨大打击。
季灿听说过，三附中一直在努力追赶市二中，因为现在三附中的低迷升学率导致录取成绩越来越低，再过几年可能会降级成区重。
他对这个学校最大的牵挂就是提升班的那些人，扩大范围的话这份牵挂就是三附中，他真正在这里感受到包容，虽然和有些人有过节，但是更多他能想到的，还是提升班同学和老师给他的温暖。
郭主任没多说什么，叫两人回去复习，季灿出门，一眼望到一处地方，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看什么呢？”陈舒阳问他。
季灿视线从荣誉墙收回来，“没什么，回去吧。”
在郭主任频繁的巡逻下，许更的那份竞赛荣誉依旧高挂在荣誉墙，那是他曾经在这里存在过的证明，是他天分的最大赞歌，以至于他处在风口浪尖的时候还有那么几个人选择默默站在他这边。
班里的人有的写作业，有的聚在一起聊天，季灿在门口看着他们，终于生出不舍与留恋。
成予迟从走廊那儿接完水回来，就看见季灿堵在门口：“灿哥在门口发啥呆啊？”
季灿回过神来给他让出空间。
今天一整天，季灿都在神游天外，仿佛那些雨全打在他的神经根上了。
“你今天好像不在状态。”陈舒阳放下饭盒。
陈舒阳来之前，王若兰给季灿打了语音，季灿把自己那点时间全拿给她讲题，到陈舒阳开门的时候他才草草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