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那个丁一博，就是那个李正泽的秘书？”叶蓁蓁还是想确认一下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毕竟姓李的领导多了，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别搞个乌龙出来。

“嘘”电话那边突然压低了声音，隔着电话叶蓁蓁都能听出来罗良的惊恐，“你别就这么直接称呼领导的名字，让人听见了不好。”

叶蓁蓁没管罗良的话，但是她能听出来，自己猜对了。只是罗良还没有从恐慌中解脱，仍然继续担心地说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现在都了解咱们这的领导了，这说明你的意识和认识都提高了，我很高兴，就是在生活中缺乏一点敏感性，还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你要是这点把握不好，不利于你以后的发展啊。”

“不就叫了个名字吗？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再说我这又没别人，怕谁听见了。”叶蓁蓁隔着屏幕翻了个白眼，这罗良看来还是当年那个样子，仍是个一心只想往上爬的官迷。可惜大家走的路不一样，罗良硕士毕业出来后工作这么多年，听他那意思也就是刚要给解决个副科实职，而且还只是个口头保证还没有落地。反倒是自己博士毕业之后，等明年转正了就是正科级，虽然自己是个虚职，但是级别可是已经比罗良要高了半级。

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不过叶蓁蓁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她还是很好奇丁一博的事情，只不过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既不想和罗良聊那么多，但也不想就这么放弃突如其来的这一点点线索。静县的事情是她工作后的第一个重大业务，又是发生在自己家乡的事情，还牵扯到两个年轻的生命，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放下了，她很难释怀。

罗良可没想到叶蓁蓁居然这一会儿的心理活动这么丰富，仍然沉浸在叶蓁蓁的成长给自己带来的惊喜之中，这种喜悦甚至让他没有理会叶蓁蓁刚才对自己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而是继续憧憬起了未来。

“蓁蓁，我觉得你在成长的过程中，有一些不成熟的优质想法也是正常的，但这就需要一个人给你领路，这样你才不至于将来发展的跑偏了。”

叶蓁蓁听罗良的离谱发言，除了冷笑几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且不说自己马上可能就要给大领导当联络员了，如果真的能当上联络员，算起来级别和地位，也差不多相当于是丁一博的角色，而丁一博在罗良眼中那已经是人中龙凤了。就算自己没有得到领导的赏识，自己现在的工作层级和视野，也早已不是罗良能想象得到的，将来怎么发展，哪还轮得到罗良来领路。叶蓁蓁随口说道，“我将来怎么发展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在东宁的大染缸里，才是要小心不要掉坑里才对。”

罗良笑了笑，说道，“你这才是不懂了，我和丁秘书现在不说亲密无间，那至少也是互相欣赏，有才华的人总是会互相成就。他将来一定前途远大，而我跟在这种优秀前辈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地踏实工作，才是行稳致远的路子。”他说到一半，又把话题绕回了叶蓁蓁身上，“况且你将来的发展和我可太有关系了，咱们两个彼此扶持，一定能走的很远，我早就看好你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大哥，你在想什么啊？”叶蓁蓁对于这种爹味儿发言很是反感，“先不说我愿不愿意的问题，退一万步讲，咱们都不在一个地方，你还是现实点赶紧找你们当地领导家的闺女吧。”

罗良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打算，因为他等叶蓁蓁刚说完就脱口而出道，“两地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这市里的领导，有很多都是老婆孩子在外地生活。就连丁秘书，他的老婆孩子也都还在县里。时代不一样了，现在高铁这么发达，见面都很容易，再说以后工作还有的是变动，就算你在东宁，我将来要是有发展了，说不定也会调到别的城市工作，本来就不可能一辈子守在一起。”

“那不行，没结婚就分居我根本接受不了，以后是以后的事，我可不想直接开头就这么难，而且我也高攀不上你，你还是早做别的打算吧。”

罗良听叶蓁蓁的语气，以为叶蓁蓁要挂电话了，赶忙说道，“诶诶诶，不是，我没觉得你配不上我啊，你个人条件很好，不要这么没有自信。而且我将来也可以再考到北京去，我能考上一次就还能再考上一次，反正年底还有遴选，我考到北京找你呗？这总行了吧？”

“呦，你能舍得你在东宁这么多年经营的这点关系？不是才和丁秘书玩到一起？”

“我可以为了你，这些都不算事，再说去北京工作对我来说也是个更大的舞台，虽然北京的大官们不接地气，但是发展空间大啊。”

叶蓁蓁有点头大，因为她以为只要抛出来两地的问题，罗良自然就会知难而退，谁知他还打蛇随棍上，居然说要往北京考，叶蓁蓁略带嫌恶地说道，“当年就因为我没有考上体制内，去读了博士，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了、耽误你了赶紧就要分手，等你真的考到北京来，我还能再入得了您老人家的法眼？”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罗良没有接茬儿，而是换了副口气说道，“我觉得你没必要把我想成那个样子，这样，我这边已经有人来接我了，这几天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我们的事情，有空你也可以回来东宁我们见面深入聊一下以后的事情，回来前先知会我一声，我到时候提前给你留出时间。”

没等叶蓁蓁说话，罗良就匆匆挂了电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忙音，听到罗良最后那几句话，叶蓁蓁本就气都不打一处来，刚要准备反驳讥讽几句的时候，罗良却只管自己挂了电话。叶蓁蓁这会儿就像是喉咙里突然被卡了个核桃似的，一肚子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她刚想给罗良再打回去，但她实在是不想主动给罗良打电话，只能暗自在心里骂了几句，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大哥你谁啊，求复合还要我巴巴地回去，还要给我匀个时间出来，有没有搞错！”叶蓁蓁很是无奈，一碗本还热乎着的炒面因为和罗良打电话都已经放得凉了，丁一博的事也没打听到什么蛛丝马迹，她吃了两口炒面觉得咽不下去，又舍不得倒掉，便端着剩下的炒面打算去外面的公共厨房用微波炉加热一下。

叶蓁蓁租住的这栋楼里房间内没有规划厨房，楼里面的住户如果有使用厨房的需求，就都需要在各楼层走廊尽头的公用厨房里做饭，要么就只能用电磁炉凑合一下。

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选择点外卖或者下馆子，尽管公共厨房不方便，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租户愿意在这里做饭吃饭，毕竟这种公共厨房要比普通人家里的厨房要大得多，就算好几个人一起使用也能满足需求。

叶蓁蓁这才是第二次来这个厨房，第一次还是刚来租房的时候看过一眼。厨房虽然是公用的，但水池及家电之类的，看起来还算比较干净卫生，灶台和桌椅都是不锈钢材质，也是被擦得闪闪发亮。公共厨房里这会儿并没有几个人，因为今天正值周末，租住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大家在经历了一周的工作之后，难得能有时间休息一下出去和好友约个饭，厨房里就少见地空闲了下来。

公共厨房大门对面的一面墙上宽阔透亮的几扇窗户中间，挂着一个小电视机，叶蓁蓁早就听同住的几个邻居聊过，厨房的电视里永远都在播放着时下最火的那个综艺节目，此时节目里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正在体验乡村生活，都努力地摆出一副看似很艰苦很接地气认真干活的样子。实际上就都是剧本，有什么好看的，叶蓁蓁心想，况且这一看就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别的不说，乡下哪有那么多干干净净的狗，而且干一天活哪还能带着全妆的。

叶蓁蓁只是扫了一眼就没有再看，她知道这种节目无非就是能捧红一些小流量明星，什么正经作品都没有，就只是拍点这种真人秀综艺节目，但不得不说，往往火起来的还就是这些人。她摇了摇头，不知道这电视的遥控器到底是在谁手里，天天都让大家被迫一起看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她站在微波炉旁边等着炒面加热，嘴里念叨着这无聊的电视节目，也就是一两分钟的功夫，炒面才刚刚热好的时候，就听见厨房门外又来了两个男生。

两个男生说话的声音很大，叶蓁蓁即使没有刻意去听也听到了大部分，她很难想象，这两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生，说起话来居然可以这么粗俗。叶蓁蓁有点后悔在厨房吃饭了，要不是她抱着一种来都来了的心态，原本是肯定不会来厨房，更不会在厨房吃完饭再回去的。正因为炒面就只剩下了一半，这才让她决定干脆在厨房吃完再回房间。

“你这都在哪找到的，他妈的你早不告诉我。”

“我他妈怎么没告诉你了，我和你说你不信啊？”

“哎我靠，这妹子腿真白啊！”

“你真是个傻叉，这他妈都是开了特效美颜过的，看看就得了。”

“你才是，我他妈不知道开特效了？好看就好看，底子不好的话开了特效也不好看。”

“那倒是，你还真别说，我都没法想象这两条腿扛在肩上是什么感觉，奶也这么大。”

叶蓁蓁很是无语，两个男生丝毫没有注意这里还有别的女生在场，仍然自顾自地说着一些不干不净的话，她翻了个白眼准备离开，谁知那两个男生接下来的对话却让她挪不动一点屁股。

“你先别做梦了，你给我退出来我看看你这是啥软件。”

一个男生把手机往上一划又点了几下屏幕，“我早就和你说了，你不信，你下载一个看看不就行了啊？”

另一个男生显然已经看到了屏幕上的软件，惊呼道，“啊？真的是这个互助贷啊？你说他一个借钱的APP，搞擦边干什么？”

“当然是要吸引咱们啊，难道吸引别的APP？”

后面的话叶蓁蓁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听到两个男生的对话谈到了互助贷，心中一惊，难道他们说的是宁安小贷的那个APP吗？她满腹疑惑地也掏出手机，连点了几下音量键把手机静音，这才把自己手机里的互助贷APP打开，她此前就只在这软件里买过一次手机，那次购物体验似乎和别的主流购物软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她也忽略掉了一些软件里其他直播带货的页面，听到两个男生的描述，她才对这个软件重新有了点好奇。

叶蓁蓁随手点进去一个看起来很可疑的店铺直播间，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两个男生所言非虚，直播间里的主播虽然没有过分的言行，但其穿着打扮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不但衣着大胆，举手投足之间偶见的一点点春光乍泄似乎也是刻意为之。

叶蓁蓁匆匆扒拉了剩下的几口炒面到肚子里，干净利落地把餐盒和一次性筷子往垃圾桶里一扔，连忙收拾好东西逃出了公共厨房，临走前在门口还依稀能听到两个男生的对话，“我靠，怪不得你们现在手机里都有这个，我还说呢你小子也不像是需要借钱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