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修维德几乎是在挂断和克劳泽的通话的同时就收到了一份关蝶的资料，但翁晨还在一旁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才能把即将到来的这场见面推掉，短短20秒内，跟裘博恩讨论的内容已经从欲加之罪上升到谋财害命的级别了。

雄虫毫不避讳地当着两只外家虫子的面，对前虫族首领提出假设：“如果我让他在来的路上身染恶疾、生命垂危，并把这件事栽赃到混血种的身上，最后挑起两族战争、坐收渔翁之利的概率有多大？”

“嗯，……不错的想法。”裘博恩不但无视了震惊当场的恺培和肯伊曼，还认真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分析下去：“但如果你真这么做了，陛下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强制解除奥修维德和你的归属关系，然后让他把你押回主星受审，毕竟战争爆发点是在0247，你身为领主需要对此负责。”

“那如果虫族先向两脚族宣战呢？”

“你发难的借口呢？”

“那都是小问题。”

“结果都是一样的，除非你想直接……”

“造反。”

“是啊，除非这样。”

“啊，真麻烦。”翁晨只能缩回身子继续喝他的茶。

期间奥修维德大致浏览了一遍资料，抬头准备问其他虫子要不要开虚拟影像共享时，却发现坐在他对面的两位客人都是一脸菜色，“你们身体不舒服吗？”

恺培不知道肯伊曼是怎么想的，只是自打住进侯爵府以来，他始终都觉得自己是活不长了，“我们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奥修维德摇头，他当然能能明白两只虫子在害怕什么，“只是家常话而已。”

“包括最后那部分？”

“都已经是休战期了，而且你怎么能指望翁晨会造反？”奥修维德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眼身边的雄虫，“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抗拒见他，毕竟也不是官方面谈。”

翁晨朝奥修维德挑了下眉头，满脸都写着疲惫：“你当然不懂了，休假期间，被迫与同事展开的礼貌性社交，对我们这种恨不得1周都把自己焊死在床上躺平补觉的虫子来说，就像是你出门在外去的公厕隔间板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奥修维德不知道翁晨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难受，但他现在已经被这个说法弄得浑身不舒服了，只好把注意力转向其他虫子：“你们要看看资料吗？”

“开虚拟影像吧，我也有好几年没见过羽族人了。”裘博恩让AI降低了餐桌桌面、搭建好影像设备。

奥修维德把资料展开后，5只虫子都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首页的基本资料。

羽族的寿命多数在200～240岁之间，前40年是他们漫长的成长期，之后的140年左右会经历青年、中年的过渡，年纪到达180岁之后步入老年。

羽族的外貌特征非常接近两脚族中最常见的人族，就连肤色也跟人类的色系无异，唯一的巨大区别就是羽族的背后会多长出一对或数对翅膀，而且羽翼的颜色比肤色要更加丰富，从纯白到纯黑，有着不下百种的差异。

从展现出来的全息投影可以看到，关蝶应该是一个身高在183cm，体重高达212斤的壮汉。他今年刚满40岁，皮肤的颜色偏黄，栗色短发，五官深邃、面容俊郎，穿着羽族标志性的金铁战甲，身后的两对翅膀上覆盖了与发色相同的绒羽，其中夹杂着深褐色的斑点。资料中显示，这两对羽翼展开后可以达到354cm的长度，在同族中完全可以称作是上乘。

“羽族的人基本都是单纯的乐天派，他们有些地方和兽族很想，不喜欢太复杂的社交，而且因为是树栖族种，大部分羽族都很喜欢私人社交。”翁晨说到这里再次叹了口气，“有一些闲出屁来的科研团队研究过他们的生活轨迹，发现90%的羽族，每天都会花费1/6的时间来做私人社交活动，如果有经济、政治等外部因素存在的话，他们还会延长这个时间。”

“致敬陛下……”恺培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简直就是社交场上的狂人。”

“他们更偏爱一对一，面对集会场面反而没法发挥，甚至本能地排斥——不过这个问题你们就不要把关蝶考虑在内了，他是杯在哪儿都很吃得开的蜂蜜酒。”翁晨问奥修维德：“资料里就这一张投影吗？”

奥修维德点头：“克劳泽只给了我这一张。”

没了解过羽族的3只虫子都不明白翁晨为什么会这么问，裘博恩却看出了端倪，他笑着调侃翁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翁晨摇头，从黑名单里把克劳泽调了出来，“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我把你拖出来了，这下满意了吗？”翁晨抬头看着眼前的投影，瘪着嘴问：“现在可以把他的近期影像发给我了吗？”

[哦！当然了！您瞧我这个记性——]

“都是逃学旷工的老搭档了，咱俩就不用装了吧？挂了。”

翁晨在5秒后就收到了关蝶的近照，而且看到照片后，虫子的脸上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当他把新的全息影像展现给虫子们看时，非常满足地获得了3份的惊讶和3张同款呆滞的脸。

裘博恩看到投影后，也点了点头，跟翁晨一样用表情反映了“这才是我应该看到的”的情绪，并语言证实另外3只虫子的眼睛没出问题：“恩，所以说他今年变成女孩子了。”

恺培：“他？”

肯伊曼：“今年？”

奥修维德看着翁晨脸上的笑容，“他明年还会变回去？”

翁晨摇头：“不一定，而且现在的关蝶仍然保留了他的男性生殖器，所以你还可以认为他是个雄性。”

涨了见识的3只虫子几乎同时摇头。

“宇宙三大未解之名。”翁晨掰着手指跟他们细数：“虫族不定时会发疯的脑子，深海族永远都摸不到底的巢穴，和羽族时不时长出来的第二套生殖器官，是目前为止各领域学者最迫切想要探索和研究的顶级难题。

“羽族在出生的时候全部都是男性，他们大多数在恋爱期间的伴侣也都会是完全的男性，但是在成年后、性发育完全成熟，身体里的一个器官才会随着他们个体的心理变化完善，或始终保持原状。

“羽族身体的小腹部有一个叫做‘软囊’的器官，类似于正常双性种族中，女性个体的子宫。一名羽族只要产生了哺育心理，这个软囊就会开始发育，其生长速度也会随着性行为的频率增高而变快。

“之后他必须怀孕、分娩，软囊才会在分娩的过程中伴随胎儿一起从身体中排出，身体只有这样才能愈合。胸部在哺乳期后逐渐恢复平坦，包括被撑起的皮肤也会回弹，让他的外表看起来彻底变回完整的男性。

“如果他们的软囊发育完整，但始终没被受孕，那么他们的□□就永远都会多一道口子，至于在他们受孕过一次后，身体里原本长着软囊的地方，在他们下一次产生心理变化的时候还是会重复我之前发生的事情。”

“听起来不像是坏事。”恺培仰头看着女性化的关蝶，发现对方就连五官都因为雌性激素的影响变得丰润、柔和，“如果是根据心理变化决定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能自己决定是否要生养孩子？”

翁晨嗤笑：“现实点吧，怎么可能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哺育心理这种东西，不是只会在找到伴侣以后才可能出现的。

“他们中的一些人，年纪轻轻，刚成年、还没找到伴侣就因为某天去找朋友玩的时候，看到朋友家的小孩，生出了‘我要是也有个小孩就好了’，或者干脆只是‘小孩子抱在怀里真软、好可爱’的想法，转天一觉醒来，上厕所的时候就可能发现自己下面多出来一个洞。

“所以说，羽族的家长们都非常鼓励自己的孩子早恋，最好是在连性快感是什么的时候就找到一个精神伴侣，直到40岁成年后，两个人的感情已经稳定，几乎是在成年的同时就结婚，之后顺理成章地变性、生子。

“而且年轻的父亲们在生下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后，往往会因为经验不足，被孩子幼儿期的各种琐事折磨得痛苦不堪，所以他们会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再生出哺育多子的念头，也就很好地制止了可能会出现的一发不可收拾的母爱心理。”

实际上，全息影像里的关蝶已经显怀，看他腹部凸起的程度估计近期即将临盆。翁晨是通过精神力感知到关蝶腹中胎儿的精神波动，才确定克劳泽没有把全部的影响传给他。

翁晨有些感慨的是，20年前他见到的关蝶还没找到伴侣，可现在的关蝶居然已经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5只虫子离开餐厅后，在客厅只等了几分钟的时间，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依旧是奥修维德开门，而站在外面的两个人中，一个是关蝶，另一个看起来似乎是他的伴侣。

“您就是奥修维德·翁将军？”关蝶因为身体中的雌性激素，不仅身体发生了改变，就连声音听起来也完全像是女子的柔婉，而且还续起了长发，从外貌来看，完全就是一名女性。

奥修维德的目光落在了关蝶身后的那名羽族的身上，对方同样是女性的外貌，肤色偏向古铜，颧骨高挺、眼窝深邃，深金色的头发同样留长，倒是褐色的眼睛里依旧流转着男性的锋利和刚强。

尽管没有自我介绍，但奥修维德也猜到了对方应该是关蝶的伴侣卡洛，只不过从他平坦的小腹看起来，应该还没有怀孕。

“对，是我。”奥修维德向关蝶伸出手，“欢迎光临翁氏庄园。”

关蝶伸出手回握住奥修维德：“荣幸之至。”

翁晨瘫在沙发里的样子，和昨天杨女士进门时的姿势如出一辙，只不过他这次站起身，走到关蝶近前握手、拥抱，说了一句羽族的语言，随后关蝶和卡洛跟着翁晨一起笑了。

众人重新坐下后，关蝶率先开口：“我听克劳泽说你病了，你的伴侣也是。”

“显而易见，我装的，只是想给自己放个假。”

“那么恺培将军和卡伊曼将军呢？”关蝶侧身看了看全须全尾的另外两只虫子，“别告诉我，他们是被你硬留下来寻欢作乐的玩具。”

翁晨笑着摇头：“我可没有那种兴致。”

“确实如此。”关蝶对奥修维德说：“你应该还不太知道他过去的事吧？在你之前，知道翁晨的人都以为他因为精神力的问题影响了身体发育，觉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给自己找伴侣，就算有，那个人也绝对活不长。”

奥修维德点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开玩笑：“确实很危险，我差一点就死了。”

客人们都在笑，主人家也在陪笑。

“大公把你送来0247是什么意思呢？”翁晨笑过后问起了关蝶正题：“我想先听听你的自白。”

“我想应该是对您的妥协吧。”关蝶的脸上仍然带着笑，他耸肩、歪头的模样，看起来都像是个女人，甚至还有着完全符合这张年轻脸庞的娇憨。

翁晨几乎生出“他或许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关蝶了”的错觉，记忆中的羽人当初虽然年少，但有的只是少年的灵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柔软。

“他妥协？对我？”翁晨摇头，“他对我一无所知，又怎么可能因为我的一段视频对我妥协？”

关蝶侧头想着，“也可能是为了让我在这里分娩，还有以后的卡洛也会在这儿分娩。”

羽人抓住了他恋人的手，“他会在我之后孕子，我们几乎是同时变性的，但商量过后还是不敢同时孕育孩子。我国家的王都并没法让我和我的父王安心，这个宇宙里也没有比0247更安全的地方了。”

翁晨觉得比起“妥协”的说法，这个求助更能令他信服，“所以说，这又是个交易。”

“是的，殿下。我和我的伴侣会一直留在0247，直到我们孩子的羽翼丰满。”关蝶的身体倾向翁晨，语气中满是恳切，“从今往后，羽族会献上对0247这颗星球的忠诚，以此求得您的庇护。”

当下，羽族现任族长是两脚族中，拥有最大一片星系领地的国家大公，关蝶在此说明的态度代表了羽族、他的父亲，同时也在暗示翁晨，这份短暂的臣服可能还包含整个国家。

羽族的幼崽需要等到成年，羽翼才能彻底丰满，那么这40年间，关蝶、卡洛和他的孩子们都会住在0247，而他们效忠的是翁晨。

羽人今天的私会到现在已经彻底露出了他们的本意，这完全就是一场政治密谋，他们要庇护，交出的是权力。如果翁晨答应了，他很有可能会得到一个庞大势力，长达40年的无底线支援，而且期间不需要通过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