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安然眼中惧怕无措的神色,衡安平一眼明了,伸手握住衡安然无措捏紧的手指,给予妹妹倚靠和慰藉。
许是兄长在身旁,不再是当初独自一身,衡安然心中的恐慌也消减了不少,继续缓缓说道。
“那日,村中静谧阒然格外怪异,我和娘正在家中缝补衣物,忽然听见爹神色惊慌匆匆忙忙从门外跑进家中。”
说到这,衡安然不由得停顿,随后开口缓缓说道。
“爹嘴中一直不停的念叨着,来了,它来了!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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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山村祠堂
祠堂内,香烟袅袅升起,如同一条雾白色朦胧丝带,在祠堂静谧的空气中舞动。
香炉中,细长的香烛顶端,泛着微微红光,闪烁间形成一层细腻的灰白色粉末,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透过那飘散在空中缓缓浮动的白雾,一座威风凌凌的神像屹立于此。
不同于其他祠堂的十八罗汉佛像,这座神像则是一只俯卧在岩石上的猛虎。
猛虎双眼紧闭,像是在这身下的岩石上小憩,明明处于睡种之中,却依旧不改那凌然的威严。
一位头发花白年过半白的老者,在神像前屈膝叩拜,嘴里一边又一边的念叨着:“神啊,请原谅我们的罪过,神啊请原谅我们的罪过,神啊请原谅我们的罪过......”
可神真的能原谅所犯下的罪过嘛?谁也不知道。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呼吸急促的声音,如同湍急的河流不断滚动翻涌。
“村长,来了,它来了!她们来!”
祠堂内,听到衡元正急促喘息声音的那一刻,那位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人,终究是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命啊,终究都是要还的,都是要还的的。”老人神色暗淡衰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呢喃。
衡元正望见瘫坐在地面的村长,毫不犹疑的朝村长靠近,想带着这位年过半百的村长一同逃离。
就在衡元正靠近的瞬间,只见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摇摇头道:“别管我,快走!快走!”
现在已经不是衡元正想要什么便是什么的时候,村长已经做出选择,无奈只能转头离开。
衡家
“娘,你看我这针线修错没。”衡安然将手中的刺绣递给身边的衡母瞧上一眼。
“没有没有,然然秀的非常好,再过几年都要超过娘亲了。”衡母眉开眼笑道。
沉浸在刺绣中的母女二人丝毫没有意识到门外传来的呼啸声。
“嘣!”
屋外院门传来的撞击声,直击衡家母女二人的耳膜,突如起来的惊吓还未平静,就听见衡元正急切地催促声。
“娘子!然然,它来了!它来了!快走,快走!”
不明父亲为何所以,但如此焦急必定是有缘由,衡安然当即放下手中的刺绣,拉着衡母一道快步出门。
脚步刚踏出房门,还未看清衡父的身影,一道墨绿色大约有茶碗粗的粗长藤曼,从衡家门外飞速窜进,如同闪身捕捉猎物的巨蟒,精准,迅速,毫不留情。
对于身后危险毫不知情的衡元正,只瞧见面前原本平静如常的女儿,突然神色惊慌脸色苍白朝自己呼唤道:“爹!”
还未来得及回应,衡元正感觉自己的脚下猛然被什么东西缠住,直径向后拉拽,砰的一声,面朝地面向下倒去。
已经四十有五的衡元正,面对着突如起来的猛摔一下,当即没了意识,可脚下的藤曼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衡安然话音刚落,就瞧见那道粗长藤曼将衡元正一下拽倒在地,随后一圈又一圈的将衡元正的身体缠裹起来,如同蟒蛇抓住猎物,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怀中。
面对如此妖物,衡安然当即知晓自己不敌,无力救出父亲,只得带着衡母逃离这里。
可那如蛇般灵活缠绕的藤曼,似是察觉到衡安然的想法,吗,没有给予对方一点反应的时间,瞬间伸出细长的藤曼将衡家母女二人捆绑住。
衡安然能感觉到一到冰凉滑润的东西一在自己的身上缠绕,越缠越紧,越缠越紧,紧绷到口腔间的呼吸都难以喘息。
这藤曼在抓住衡家母女后,还特意将衡家三人拉拽到同一位置,像是将自己的战利品积攒在一起。
衡安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毫无生息的玩具,任由这怪物随意把玩。
藤曼已经缠绕到衡安然的肩膀处,仅剩最后几步,就会将衡安然吞噬殆尽。
面临死亡的具大恐惧,衡安然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一点一点看着藤曼,缠住脖颈,口鼻,眉眼,发丝,直至吞噬殆尽。
就在视线消失的最后一瞬间,衡安然看见自己身旁的衡父,变成了一颗没有枝叶的枯树,孤零零的坐落在衡家小院中。
随后而来的便是无尽黑暗和丧失的意识。
这一刻衡安然才知道,死亡是怎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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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是这样才变成枯树落在院中的。”赵敬轩感叹道。
衡安然神色暗淡的点了点头:“这就是我看到的所有景象,当时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活过来的可能。”
说道这,衡安然起身朝着姜泠三人弯腰拜谢道:“多谢三位,若不是三位,恐怕我早已葬身在这里。”
“衡姑娘不必如此,降妖为民,是我们昆吾弟子的责任。”姜泠颔首道。
“不论如何,姜姑娘裴公子赵公子救我之事已是事实,安然无以为报。”衡安然目光坚定明亮。
“衡姑娘,那村中为何会发生如此之事,可有什么秘辛?”裴时遇出声询问道。
面对裴时遇的询问,衡安然神色有些许抽搐,像是知道但却在顾及着什么似的,无法说出口。
身为兄妹俩,身上流着同样血液的衡安平,面对衡安然踌躇不安的样子,内心立刻知晓妹妹无法明说的原因。
衡安平隐约猜到原因,面色凝重朝衡安然询问道:“是关于我嘛。”
衡安然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从小兄长就比自己聪明能干,对于自己的反常一眼便能瞧出有那些不对的地方,就算衡安然想瞒,也终究是瞒不过去的。
衡安然缓缓说道:“自到临近兄长学费的日期,父亲就越发的踌躇,父亲思所几日终究还是下了这个决定。”
“这个决定是什么?”衡安平内心不安的询问道。
“上山,砍树。”衡安然一字一句道。
“自古檀木价值千金,唯有寻到檀木才能解决家中紧急所缺,不知兄长是否记得,檀山村有一个传说,进入檀山砍伐檀木的人,都会遭到报应,最后变成一座枯树。”
“遭到报应?”姜泠不解疑问道。
衡安然点了点头:“没错,这是檀山村十几年前开始流传出的,当时我和兄长年纪尚小,对此知晓不多,知道这个也是由于爹的随口一提而已。”
“那令尊当时提起这事,反应如何?”姜泠继续询问道。
“爹神色平常,看起来并未有太大反应,只是觉得是件传言,未曾放在心上。”衡安然思索道。
“既然如此,那为何整个檀山村的人,却遭此劫难都变成枯树,难不成你们都砍过檀山里的树?。”赵敬轩猜测道。
“都砍过树嘛,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爹娘上次进入檀山砍树,却并未让我跟去,留我一人待在家中。”
“或许就是因为衡姑娘上次并未进入檀山,所以此次才免遭祸事。”裴时遇看向衡安然神色平静道。
死而复生的幸事,却并未让衡安然感到喜悦,父母以及全村百姓离世的伤感,占据了衡安然全部的情绪。
姜泠问道:“既然村中有传言进入檀山砍伐檀木会遭到诅咒,那为何村中家家户户的房屋所建,均是檀木所制?”
衡安然:“家中的房屋,在我和兄长还未出世前便存在,是长辈留存下来的,村中也有规定,不允许私自拆取房屋中的檀木,不然爹也不会想到上山砍树了。”
赵敬轩问道:“既然檀山中的檀木如此之多,那檀山镇中人,就没有知晓的,前来砍树的嘛?”
听到这衡安平回复道:“还记得我起初遇见三位所说的话,天色已晚,请三位早早离开此处,以免遭遇危险,除却檀山村的人,任何外人进入檀山,最终都会消失不见,也因此减少了许多打檀山注意的人。”
“怪不得,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当时那么着急的赶我们走呢。”赵敬轩嘟囔道。
“为了三位的安全,只能如此,檀山村不喜外客,不方便将三位留宿于此,只得让三位速速离开。”
许是商讨半天,都还未有确切的线索,衡安平有些着急:“然然已经将自己所知全盘相托,现在我们该如何?”
相同于衡安平的急促,姜泠三人反而心平静气神色自若。
“既然衡姑娘口中所言,皆无定论,那咱们自然要去探探这传言所说真假,衡公子认为呢。”姜泠朝衡安平说道。
“还请姜姑娘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