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下了大雨。
吃完王饱饱准备的早餐,赵易森揉着太阳穴出门,站在小公馆门口,如同往常那样等着黑色劳斯莱斯来接他上班。
却见一辆黑色奥迪挡住了劳斯莱斯的去路。
赵易森:?
降下车窗,只见陆铭微笑着朝他打招呼。
“……”昨天晚上,醉酒后的约定突然浮现在赵易森眼前。
公司团建的酒局上,他其实喝了不少,自以为已经清醒,实际上仍是一个半醒半醉的状态,今早一睁眼,记忆缓存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
赵易森依稀记得,因为陆铭过于坚持,他最终还是没能拒绝对方的请求。
他不知道原主和陆铭的关系,收起雨伞坐在副驾上,看着陆铭的侧颜,心想这位朋友真是热情似火。
现在想来,自己抢了陆铭的股份,对方不仅没有半点怨言,反而任劳任怨地帮忙……直到陆铭俯身帮他寄上安全带,赵易森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青年身上带着一股清冽的香味,沁人心脾。
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点过近了。
赵易森下意识地往后闪了一大块。
陆铭一愣,尴尬的气氛瞬间在车内弥漫,赵易森见状立刻打了个哈哈圆场:“我最近感冒了,害怕传染你。”
陆铭的目光暗了暗,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赵易森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松下一口气,赵易森接起电话。
“喂?易公子吗?”
手机那端传来姜助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在车内尴尬的气氛烘托下,搞得赵易森也有些紧张。
“怎么了?”
然而还没等对方回答,赵易森的脑海中,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某个按钮,下一刻,昨晚在医院发生的事,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重影。
住院,江医生,手铐……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接着,意识到某个被自己忽略了一晚上的问题。
与此同时,姜明泽结结巴巴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就是……解开顾总手上东西的钥匙,我没找到……”
“您确定,是放在病房门外的花盆底下了吗?”姜助理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呼吸困难:“不然,您亲自过来看看?”
“……”赵易森麻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雨势不减,从黑色奥迪上下来,赵易森冲陆铭露出一个凄凉又抱歉的微笑。
陆铭被笑得满头雾水,面上仍是一股温文尔雅的模样。
黑车开走后,赵易森深吸一口气,走进医院。
在迈出电梯的那一刻,他感觉走廊里的分外氧气稀薄。
钥匙怎么能找不到呢?
赵易森不能理解。
姜助理站在病房门口,见易公子走过来,眼里闪出泪光。
赵易森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千万别出声。
接着,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花盆旁边,蹲下身翻找起钥匙。
白皙的手指在泥土中上上下下,赵易森很快摸到一个金属质地的硬物。
嗯?
他疑惑地挑眉,拎起钥匙抖了抖土,钥匙不就在昨天放的地方。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姜助理气沉丹田地喊道:“顾总,易公子找到钥匙了,这就进去给您开锁!”
接着,对方早有预谋般唰地推开病房的门。
赵易森:“……?”
对于这种把人往火坑里推的行为,他的眼中透出三分不可置信,三分气极反笑,与三分自嘲。
姜明泽朝赵易森露出一个“对不起易公子但是我也是奉命行事您就体谅一下我吧”的苦笑。
赵易森默然。
他早该想到的。
霸总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从花盆旁边幽怨地站起来,赵易森一步三回头地飘进了病房。
高级病房里的窗帘被拉上一半。
顾伽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黑色的刘海零散地垂在眼睫处,为他平添了几分生气。
他的左手腕搭在护栏边,银色的手铐紧紧锁住他苍白的手腕,血管中流动的血液透明而脆弱,杀伐果断的天平轰然倒塌。
曾经有多不可一世,现在就有多不堪一折。
“……”
这幅画面的始作俑者赵易森,感觉心头的那只小鹿快把自己撞死了。
他缓步停在病床边,手上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病床上的人就醒了。
抬头,正对上顾伽那双暗金色的双眼。
赵易森表情僵硬。
只见顾伽右手撑着手肘,从床上坐起来,起身的同时,左手被连带着震了一下,手铐下浮现出一道浅浅的红印。
昔日的商界新贵,顾氏集团的总裁就这么被自己的联姻对象“囚禁”在医院的病床上。
整整一夜。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绝对会引爆新闻头条。
赵易森咽下一口口水,试图为自己开脱:“……是江闻医生跟我说,要把你留下来住一晚。”
明明被拷住的是顾伽,赵易森却有种自己成了罪人的错觉,顶着顾伽的目光,坐立难安。
无视了这句话,顾伽抬起左手腕,手铐撞击着护栏,发出清脆的响。
他冷眼看他:“过来。”
赵易森顶着低气压一步步挪过去。
顾伽:“……”
听话,很听话。
他怎么才发现,眼前的人居然比以前听话得多。
梦中的场景浮现在眼前,红着眼睛的青年与面无表情的前夫融为一体,顾伽至今仍觉得恍惚。
那些微妙的错落感积累至今,终于有了实感。
顾伽眯着的眼睛泛出绿光,上一辈子淤积的种种负面情绪重塑了他,梦境更是无意识地影响了他的心境。
如果易森迟早要背叛他,他为何不提前享受作为丈夫的权利。
想到这,顾伽面无表情地抬起左手。
“给我打开。”
眉眼间凌厉地气质被病号服削去大半,他身上的贵气却让人有种不得不听从的冲动。
赵易森心跳如擂鼓,抬起顾伽的手腕,捏着钥匙的手指微微出汗,越着急,反而越对不准锁眼。
顾伽垂眼默默看着赵易森心虚而忙碌的样子,忽地抬手,捏住他的脸颊。
赵易森:?
病房门口的吵闹声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我来拔一下患者手上的留置针。”
“现在不太方便,不然您待会再过来吧。”
“可是患者马上就要出院了——”
不顾姜明泽的阻拦,护士小姐推门而入,正好看见赵易森被顾伽掐着脸颊,手拿着钥匙,而顾伽的左手被拷在病床上。
护士小姐:O.o
心如死灰的姜明泽:“……”
拔完留置针,护士小姐一溜烟跑了。
腕上的手铐好不容易被打开,顾伽抬起左手,右手扶在手腕上揉了揉。
赵易森拎着手铐,抬手蹭了蹭脸。
顾伽冷笑一声:“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种东西。”
赵易森脑子一抽,想也不想地伸手把东西往前递:“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
半响,寂静的病房中落下一道冷笑。
顾伽眼中带着一抹赵易森看不懂的讥讽之情,缓缓道。
“谢谢。”
他用手指挑起手铐,笑眯眯盯着赵易森,如果姜助理在场,一定能看出这笑容带着一股要让人吃苦头的邪恶。
“正好,以后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