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学期结束还有两个星期。天空突然放晴,变成了明亮耀眼的蛋白色。
清晨,泥泞的场地蒙上了一层晶莹的白霜。城堡里洋溢着一种圣诞节的忙碌气氛。弗利维教授已经在他的教室里装饰了五光十色的彩灯,它们会变成真的仙女,扑扇着翅膀。
爱得莱德第一次在留校过圣诞节的名单上签了字,她只要和卢平一起过圣诞节无论在哪里都行。
最后一个周末也是本学期最后一个霍格莫德日,大家都兴高采烈地期待着。老师们翻来覆去地交代着如果遇见可疑人士要如何应对,反而让爱得莱德更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她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可以碰到小天狼星。
但她已经不把希望寄托在卢平身上了,好在她还有别的办法。
“你想去霍格莫德?”
韦斯莱双子瞪大了眼睛,他们被爱得莱德拉到了走廊的拐角处,弯下腰来跟她说话——他们的个子比爱得莱德高很多。
“对,这不是快圣诞节了嘛,我在学校待得太闷了。你们一定有方法的,对不对?”爱得莱德知道他们对学校里的密道很了解。
“当然,没有人比我们更有方法了。”弗雷德开心地咧开了嘴。
“可是小姐,我们的方法可不免费。”乔治歪着脑袋对爱得莱德说。
“没关系……”
爱得莱德还没说完,弗雷德就捂上了乔治的嘴,“别听他胡说,你上次帮了我们,怎么能找你要钱呢?”
乔治把眼睛睁得圆圆的,眼珠子转向弗雷德那一边。弗雷德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才松开手。
“好吧,那就让弗雷德带你走密道吧。正好,那一天奥利维亚说有话要对我说。”乔治一脸坏笑地看向弗雷德。
“她想跟你说什么?”弗雷德有点好奇,但他想起答应库珀的事,很快又对这个话题没了兴趣,“算了,等她说完了你再告诉我吧。”
“大家出发的时候,你在庭院等我,好吗?”弗雷德把目光重新转移回了爱得莱德的脸上。
“没问题。”他们约定好了,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等待。
出发的那一天下了大雪,整个霍格沃茨像是换上了冬日限定的银装。爱得莱德裹着拉文克劳学院厚厚的围巾,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等弗雷德。雪花很快就一颗一颗地落在了她的头发上,像黑夜里闪烁的星星。
为了不被人轻易发现,她今天换了个发型,用深蓝色的锦质发带把浓密的黑发分成了两股麻花辫,垂在她的肩膀上。
“让你久等了。”弗雷德从走廊飞快地跑了过来,他戴着韦斯莱夫人织的毛线帽——白绿相间,头顶上还有个大毛球。
爱得莱德站起身来,把手放在嘴边哈气取暖,“别着急,我也刚到。”
他们说话的时候,嘴巴里冒着白雾,看着彼此的样子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跟我来。”他帮爱得莱德把头发上的雪弹开,带着她从走廊朝城堡主楼走去,“去霍格莫德的路一共有七条。费尔奇知道四条,剩下的三条我敢肯定只有我和乔治知道。
本来五楼镜子后面有一条,我们去年冬天以前还用过,但现在已经塌陷——完全堵死了。还有一条我估计也没人用过,因为打人柳正好栽在它的入口处。剩下的这一条,直接通到蜂蜜公爵的地窖,我们今天就走这一条,入口就在——瞧,我们到了。
入口就在这间教室的外面,穿过独眼老太婆的驼背。”
他们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四楼走廊的一半,这里有一个驼背独眼女巫的雕像,左边是一间教室。
“实在是太机智了,你们怎么能发现这么多密道?”爱得莱德跟着弗雷德一起穿过雕像。
“这要感谢月亮脸、虫尾巴、大脚板和尖头叉子,我敢说他们比我和乔治厉害太多了。”弗雷德感慨道,他把胳膊伸出来给正在下楼梯的爱得莱德搀扶,这楼梯陡得厉害。
“他们是谁?”爱得莱德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心思却还跟随着弗雷德。
最后一级台阶很高,爱得莱德跳下去的时候有些踉跄。弗雷德立刻双手架住了她的胳膊,帮她找回平衡。
一瞬间的慌乱,等爱得莱德定了定神,才发现那个高大的身体现在就在她眼前,近在咫尺。
她抬起头,看见弗雷德鼻尖的轮廓,那双蓝色眼睛微微垂下,朝她看了过来。
“谢谢!”爱得莱德向后趔了趔。
弗雷德笑着松开了两只手,转过身继续向前,“不客气。你想听关于他们的事吗?这个故事可能要从我一年级的时候说起。”
终于来到了平地,他们用荧光闪烁把密道照亮。这一段密道黑漆漆的还很潮湿,好像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爱得莱德倒是不害怕,这里怎么说还有个高大健壮的男生呢,她跟在弗雷德身后,“说来听听。”
“我们一年级时——年轻,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爱得莱德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很难想象他们那时候是什么样子,“你们还有天真无邪的时候呀?”
“——啊哈,至少比现在天真无邪——那会儿我们跟费尔奇闹了点儿别扭。于是他把我们拉进了他的办公室,开始用惯常的那一套威胁我们。而我们忍不住瞄上了他的一只档案柜抽屉,那上面标着‘没收物品,高度危险’。”弗雷德描述这一段时绘声绘色,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候。
“然后你们从那里面拿了什么东西?”
“真聪明。”弗雷德打了个响指,“里面有一张地图一样的东西——叫活点地图,绘出了霍格沃茨城堡和周边所有场地的所有细节。最不同寻常的是,有许多小黑点在图上移动,每个都用极小的字体标出了名字——它可以看到霍格沃茨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哪儿,没有例外。”
“是那四个人发明的?”
“对,高尚的人呐,为帮助新一代违纪学生而不知疲倦地工作。”弗雷德扬起手来,像是在歌颂他们。
“真是了不起的四个人。”爱得莱德由衷地认为。
这条黑暗的小路还有很长,至少一眼望不到尽头。但他们的脚步都很慢,像是想和彼此多待一会儿。
“我觉得也没什么,如果你把你那聪明的头脑放在不务正业上,一定比他们强。”魔杖前端的光亮反射在弗雷德的眼睛里,他侧着脑袋看向爱得莱德——她的眼睛也是一样。
“我倒是觉得这不算不务正业,智慧是不分类的。就像你们的恶作剧,也充满了智慧。”她一直很喜欢韦斯莱双子那些既有趣又新奇的点子。
弗雷德敢肯定,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任何人这么肯定过他,“你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不管是小聪明,还是大道理,爱得莱德向来欣赏每一种智慧,“不过下次别忘了咒立停解不了变形咒。”
两个人都咯咯地笑出了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着。
弗雷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心里那个小疙瘩问了出来,“上次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的魁地奇比赛你怎么没去看呀?”他装作不在意地把头转向一边,就好像只是随口提起。
“抱歉,我也很想去看你们的比赛,但莱姆斯病了,我不得不在教工宿舍照顾他。”爱得莱德看向地面,凹凸不平的路上有一些水汽。
她又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看向弗雷德,补充了一句,“但是比赛结束之后我问了安东尼和泰瑞你们的表现……”
原来是这样——
弗雷德紧张的心一瞬间松弛了,他把头转回来,看着爱得莱德真挚的表情,在心里为他这几个星期以来埋怨的情绪感到羞愧。
或许他真的应该选择当时就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而不是一厢情愿地揣测爱得莱德的心意。
可他原本不是那种心里藏不住情绪的人吗?
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
弗雷德大约明白原因。
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孩,牵动着他跳跃的心弦,让他学会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没关系,一场比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在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定,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对了,你们拉文克劳魁地奇队最近好像换了训练方案,强了很多。戈德斯坦那小子本事不小,我和乔治正愁下次比赛怎么防他呢。”
爱得莱德只偶尔听泰瑞和安东尼提起过一些,“是嘛?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可没有本事上场打比赛。”他们好像确实调整了战略,队长还嚷嚷着这一年一定要一雪前耻。
“你没试过打魁地奇吧?或许你很有天赋呢。”弗雷德其实有点想象不到爱得莱德打魁地奇的样子——她看上去太文静了,手脚纤细,在场上不用费功夫就能被他和乔治撞飞几米远。除了和马尔福对峙的时候,似乎感觉不到她任何的攻击性。
“算了吧。我的扫帚本来飞得就不是很好,如果还有两个游走球追着我,那我会发疯的。”爱得莱德笑了起来。
“如果你来格兰芬多就不用害怕了,我和乔治绝对不让游走球碰到你。下次我们训练的时候你可以来试试。”作为击球手,弗雷德还是有点自信的。
“好哇。”爱得莱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爽快,可能她只是觉得和韦斯莱双子一起打魁地奇一定很有趣。
又或许——她只是想再多一些和他们接触的机会。
爱得莱德想起了那个心里隐隐约约的答案,轻咬了一下嘴唇,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我之前看你好像和赫奇帕奇的一位学姐走得挺近,是不是……”她没把那几个字说出来,而是小心谨慎地看着弗雷德的眼睛,留意着他的神态。
“噢!你说的一定是说莉蒂亚·库珀。”弗雷德有些心虚地抬起手想抓自己的脑袋,却忘了这个通道本就对他来说太矮,稍稍举过头顶就撞在了岩壁上。
“嘶!”他猛地抽回手,手背被岩壁上粗糙不平的凸起蹭破了皮,整个红了起来。
“没事吧!”爱得莱德收回魔杖,双手捧着弗雷德那只受伤的手掌,皱起眉头,小心地查看伤口,“最好能赶紧清洗一下。”
“没事的,只是破皮了而已。”弗雷德用魔杖靠近另一只手。光源在他们之间,身边的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消失了轮廓。
可是他暴露在强光之下的伤口却骗不了爱得莱德,那上面还沾染了些颜色怪异的粘稠液体。
她重新拿起魔杖,靠近他们头顶的岩壁,“看来是长期潮湿形成的胶质薄层,这种液体有些带有剧毒……”
“它们会要了我的命吗?”弗雷德正色道。
“那倒不会,如果真是那一类,恐怕你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了。”爱得莱德手中魔杖尖端的光亮消失了,“可能有点儿疼,你忍着点。”
她把魔杖对着弗雷德的伤口,念道,“Aguamenti(清水如泉)。”
水流应声涌出,落在弗雷德的手背上。一瞬间撕裂般的疼痛让他下意识攥紧了拳,但他的表情仍然表现出不痛不痒的神态。
爱得莱德用手托住弗雷德的拳头,手心的温暖融化了冰凉的水流带来的刺痛感。
“这可是六年级才会学的咒语……”他一个比爱得莱德高了两个年级的五年级生也还不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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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教授教我的。用量杯给魔药加水很麻烦,学会这个咒语就轻松多了。”确保伤口上的胶质液体全都被清理干净了,爱得莱德才收回魔杖。
“那个老蝙蝠怎么这么好心……”弗雷德都没办法想象要怎么和斯内普和平共处。
这时候爱得莱德一把扯下了自己麻花辫上的发带,浓密的长发立刻蓬乱地绽开,垂在身后,比平时看上去更卷曲。
弗雷德痴痴地看着她落在颈部的几根发丝,虽然有些凌乱,但却有一种随性的美感。
爱得莱德轻轻地将发带缠绕在弗雷德的手上,他可以闻见那上面留有些许玫瑰的香气。
“我的便携式愈合贴纸用完了,只能先这样暂时包扎一下,阻断空气中的细菌,就不容易感染了……”
爱得莱德的声音在弗雷德脑海里越来越远,只剩下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弯下腰,把脑袋凑近爱得莱德的耳边——这股味道令他沉醉。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爱得莱德还以为他是因为头晕站不稳,侧脸看向他时却和他四目相对。
这距离太近,就连彼此的鼻息都能感应。
有一股冲动从弗雷德心底涌出,爱得莱德白皙又微微透着红光的脸颊就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