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塔尔你好重。”莉莉丝撑起身，捂住脑袋。

史莱姆也咕噜噜地滚落到大腿上。

“我睡着了吗？”莉莉丝问，她明明记得上一秒还在看向窗外……记忆就像断片了一样。

窗外……是了，窗外有什么东西。

莉莉丝一把拉开窗帘，可是外面空空如也，只有空明的月光洒进来。

“……是我的错觉吗。”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墙上的布谷鸟挂钟指向十点，再不睡明天可真的爬不起来了。

【人类，你在说什么？】塔尔一脸问号，触手们托举着她，把她放在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不早睡的人类是长不高的。】

莉莉丝道了一声晚安变很快入睡了。

塔尔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祂看向莉莉丝的手腕，那里纤细洁白还带着微微的肉感，是一条健康的好手臂。

只是……人类那么聪明，发现了多少疑点呢。祂想读取莉莉丝的思维，但还是忍住了。

那样的话，莉莉丝和这些蚂蚁一样的人类又有什么区别，这不就是在说伟大的塔尔选人的眼光很差劲吗？

……

布谷鸟闹钟再一次响起，黎明到来。

莉莉丝已经习惯早起，她的生物钟迫使她准时起床。她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几乎和没睡没有什么两样，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和100个塔尔说话，塔尔们拽住她的四肢，求她找出最真实的那个，如果办不到就永远别想从梦里醒来。

天，这真是一个噩梦。莉莉丝抓了抓自己卷曲的棕发，庆幸还好这只是一个梦。

贝拉早就已经醒了，她把被子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已经洗漱完毕。见莉莉丝醒来，拘谨地打了一声招呼。

“早安，我马上就会离开。”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还是离莉莉丝远点比较好。

“再见。”

“贝拉，你想再挨一针吗？”莉莉丝拉住女孩的手腕，她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死死的地盯着红发的女孩。

贝拉显然被莉莉丝吓了一跳，她顶着黑眼圈的脸和万圣节那些鬼怪差不多。

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等我一下，我们去吃早饭。”

“早饭？！”贝拉听见这两个单词几乎是跳进反射地从沙发上弹射起来。每天的这个时候，她都会为两个弟弟准时从食堂带回来早餐，如果饭菜不合口或则是晚了一点，她将会被拿走所有的生活费，那么等待她的将是饥肠辘辘的一周。

“天，我要马上回去，给他们带早饭。”

“贝拉，你哪儿都能去。”莉莉丝拦住她，抱着胳膊命令道：“一会你将和我去吃饭，吉斯特教授已经在等我们了。”

每天的清晨，吉斯特都会在她楼下锻炼身体，然后他们会一起吃早饭，这是莉莉丝和老教授从一开始就约定好了的。

她现在从窗口往下望去，身材肥胖的小老头正在拉伸身体，可别让他等太久。

莉莉丝换上新的魔法袍，今天要飞行课，她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扫把，在确定每根扫把丝都状态良好后，她拉着贝拉和吉斯特在楼下汇合。

“老师——”莉莉丝喊道，她朝着吉斯特举起两条胳膊高过头顶，在头上大幅度挥舞，生怕老头眼花看不见她。

“奥～你的扫把真不错。”吉斯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莉莉丝，笑呵呵地，他摸了摸银色的胡子，说道：“你今天肯定能在飞行课上大展身手的。”

吉斯特又把目光移向莉莉丝的身边，“孩子，这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

贝拉慌张的深深鞠了一躬，向对方行以最高的礼节。

“向大陆的英雄，兰斯帝国永不坠落的太阳致敬！”她一开始并不知道吉斯特是谁，但是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她瞬间明白他是谁。

他的头像被印在教科书上，他的事迹也被口耳传颂，在那场与魔王和魔女的战争中做出巨大贡献的伟大魔法师！历代皇帝在他面前也只敢自称星辰，而不是太阳。

灰袍的魔法师曾带着无限敬仰的语气向他的学生们说了一遍又一遍，贝拉记忆犹新。

“咳咳。倒也不用这么隆重。”吉斯特手向下虚按，他又不自信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小声嘀咕道，“肯定是灰那小子搞的鬼，我会让人教训他。”

“老师，你好厉害。”

莉莉丝不明白是什么让一个曾经的英雄变成了连扫帚都骑不动的胖老头。

三人不一会就到了食堂，这时候食堂还没什么人，饭菜也都是刚做出来的还很新鲜，吉斯特把一袋子魔法学院通行货币拿出来，告诉她们随便选，算在他头上。

热乎的、柔软的、可口的早点摆上桌子。

片刻后，莉莉丝向吉斯特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还有她的困惑。

“奥，原来是这样。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确实还很难。”

教授吹了一口冒着热气的咖啡，轻啜了一小口，雪白的胡子上也挂上了水汽。

“老师，如果帮助她摆脱现在的处境，到底该怎么做呢？”莉莉丝问。

他看了一眼贝拉，又看了一眼莉莉丝，眼尾翘起，堆起层层皱纹。

“嗯……该怎么做呢？”吉斯特沉思，他睁开一只眼睛偷瞄着两个孩子。

莉莉丝攥紧拳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而贝拉则是低着头绞尽自己的衣角。

从看见他的那一刻，贝拉便没有抬起过一次头。

“贝拉，请抬起头来。”吉斯特突然说道，他的话没有任何命令的意味，可是贝拉还是畏畏缩缩地抬起头。

吉斯特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种极为珍贵的、名为勇气的东西已经从这具小小的身躯里悄无声息的溜走了，如果不加以干涉，很快她也将会变成一个无趣的人。

“直视我的眼睛，贝拉。”一种神奇的力量牵引着贝拉直视起吉斯特的眼睛。

贝拉几乎快要哭出来，她的眼珠低垂着，就是不敢去看往前方——明明是那么伟大的人物……她怎么敢，她又怎么配……

“现在你被我施加了石化魔法，你的眼球只能直视我。”吉斯特的语调突然变得十分威严。

贝拉果然僵硬在原地，她的眼睛只能直勾勾的盯着教授。

然而，想像中的冷漠、疏离、严肃并没有出现在吉斯特的脸色，他只是和蔼地看着贝拉，眼里是长辈看向晚辈的温柔。

贝拉愣了一下，突然流下眼泪。

教授用指头点在贝拉的脑门上，说道：“现在你被我施加了一种强化能力的魔法，它能帮助你完成你认为办不到的事。”

吉斯特又挥舞着魔法杖，召唤出清洁魔法，擦干贝拉的眼泪，温柔说：“孩子，如果想改变现在的困境，就去做一件出格的事吧，向我证明你的决心，那么我会实现你的一个心愿。”

“嗯……等等……”

吉斯特突然用魔法杖敲打起贝拉的胳膊，那里传出肌肉结实的闷响，接着他又让贝拉转过身去，他的魔杖敲打在她的背部，那里也传出沉闷的响声，就像是在敲打一块坚硬的石头。

“喔～真不错呢。”老教授挑起眉毛，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教授，出了什么问题吗？”莉莉丝担忧地问道，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志愿者，可别出什么岔子，难道是麻醉剂过量，被教授发现了吗？莉莉丝确信自己是严格按照计量来注射的。

“别担心，一点事都没有。”教授摸了摸莉莉丝的头，“你懂得关心同学了，我很高兴。”

这之后，教授让贝拉先回到自己的班级，只留下莉莉丝和他面对面坐在餐桌前。

“教授，这样真的可以了吗？”莉莉丝不明白，就凭这几句话，真的能改变她的困境吗？

教授切割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咀嚼起来，等牛排咽下，他才慢悠悠地说道：“如果是想改变她一个人的，我想她在学校的困境一定可以慢慢改变。”

“但是这之后呢？这当然不够。”

教授用叉子戳开一层奶酪的表皮，内里一下争先恐后得涌出一堆流心的金色蛋液。

“诶？”莉莉丝这才发现，薄薄的奶酪表皮内里的馅料竟然这么扎实。

这和莉莉丝的预感如出一辙，如果贝拉的事情被解决了，那么她将会摆脱弟弟们的控制，但是回到家里呢？她还是会面对压榨她的父母，莉莉丝明白村长那样的大人，他们的脾气就像是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并不能靠几句话就可以改变，贝拉还是会在回家的时候被欺负。

但是如果成功改变了贝拉家人的观念呢？莉莉丝确信像是贝拉的家长这样的人并不是少数，光是村子里就有好几户，这并不容易。那么他们这些观念又来自哪里？

莉莉丝的脑袋都快想晕了，这就像是在说地球的卫星是月亮，而地球又在太阳系，太阳系之外又是奥尔特云……

总之地球的坐标是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室女座星系团-本星系群-银河系-户臂-古尔德带-本地泡-本星际云-奥尔特云-太阳系的第三行星。

莉莉丝已经倒背如流。

这样一环又套一环的逻辑结构让莉莉丝觉得这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深奥问题。

“哈哈，不要有过分的负担，相信我，等你结束学院的全部课程毕业时，一定能找到答案。”

老教授一脸慈爱地摩挲着莉莉丝的头发，一道轻柔又温暖的能量滑过莉莉丝的下眼睑，黑眼圈消失无踪。

“要好好休息啊。”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