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收拾完现场就打算带着战利品离开,谢和弦和梁丘言还在拌嘴,脩走在最后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就好像有东西碾过落叶的声音。
“等一下。”他叫住几人,“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他凝神侧耳听了几秒,目光冷峻:“有东西正在靠近。”
呼延脩不是一个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的人,几人见他如此神情也纷纷戒备起来,八人挪动脚步背对背围成一个圈。
“沙沙沙……”
窸窣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南宫月拔出短剑,目光扫视着眼前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出隐藏在暗处的危险。
梁丘言感应到危险的气息,抬手摸了下戴在脖子上的红色木牌,轻轻呼出一口气。
谢和弦对脩晃了晃手中的鬼战音叉,询问他是否要敲响音叉,脩先对他点了下头,然后给旁边的戒冥镫递了个眼神,三人同时沉默着比了个手势,脩又给另外三人发出信号,表示他们要进攻了,注意警惕周围。
音波一圈又一圈扩散出去,周围的树枝被震得晃动起来,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谢和弦见一击不成就要再全力敲一次音叉,就在这时,变故陡然发生。
一根深褐色的藤蔓从地底射出,直冲谢和弦面门弹射而来,危急时刻他敲响音叉震开藤蔓,好险没被戳中脑门。
被震开的藤蔓在空中扭了几下,转变方向朝脩攻击过来,脩动作敏捷的闪躲开来,并发出指令:“大家散开。”
与此同时,十几根藤蔓破土而出,形状犹如变异的蛇。
“哇,这是什么东西啊,好恶心。”冥面对这些藤蔓的表情很是嫌弃。
“梁丘言你个乌鸦嘴。”南宫月边用短剑斩断藤蔓边喊道。
梁丘言躲避藤蔓攻击的走位风骚,闻声扭头说:“什么乌鸦嘴,那是我有先见之啊——”
他话没说完,一根藤蔓从他脚底下冒出来,直接缠上他的脚腕就要拖走,脩就在不远处,见状飞扑过来,一把抓住梁丘言的衣领用神风锥解救了他。
梁丘言得救后摸着脖子说:“谢了,不过下次你可以直接拉我的手。”
脩顾不上他说了什么,因为戒和镫被藤蔓卷走了。
突然冒出来的魔化藤蔓数量惊人,生命力更惊人,不管你把它斩成几段它都能再长出来,生生不息,几人只能一边抵抗藤蔓的骚扰,一边追去戒和镫被带走的方向。
一路深入魔林,原本只附着在表层的阴寒气息渐渐进入骨髓,几人的脸色沉重起来,这里的魔气越来越重,他们的白道异能气息受到了压制,无法发挥出全部能力。
甚至他们待得越久,还会有被魔化的危险。
“我感觉到魔林里魔物在聚集过来,就像受到了召唤一样,我们要被包围了。”
脩感应到的东西梁丘言也感应到了,只是没他这么清楚,梁丘言脑子里的危险雷达都快嚎上天了,他碎碎念道:“完了完了,这下可真是要完了。”
脩:“冥,发信号弹。”
冥犹豫了:“可是……”
这可不是一次普通的测试,期末检测可是要计入他们在禁卫军学院的总成绩的,发信号弹就表示他们自愿放弃这次成绩,到时候档案上肯定是要记上一笔的。
见他为难犹豫的模样,谢和弦快言快语:“冥你就别犹豫了,成绩再重要能有命重要吗,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还记个鬼成绩。”
南宫月:“我赞成发信号弹,就凭我们几个很难从这里平安出去。”
令也说:“我也赞成,大不了补考。”
见他们意见一致,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行吧,要补考咱们一起补,咱们这也算有难同享了。”
信号弹有两种,一种是白金色,表示有伤员需要接受治疗,另一种是黑色,表示遇到重大危险需要支援。
冥先是放了个黑色信号弹,想到戒和镫又把白金色的信号弹也发了出去。
两枚信号烟花一前一后在空中炸开,魔林外的监考员望见后第一时间发出支援信号,安排人员进去搜救。
“戒!”
“镫!”
几人找到戒和镫的时候,他们已经从藤蔓上挣扎了下来,戒的肩膀被藤蔓戳出一个血洞,镫的小腿也不正常的扭曲着。
跑到两人身边,南宫月和冥立即拿出急救药品给他们清理伤口,其他人则是把四人围在中间,给他们处理伤口的时间。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谢和弦目不转睛的望着不远处的“魔物”震惊道。
那是一颗可供十人环抱的古树,枝叶张牙舞爪的长满了这一片空间,遮天蔽日,魔气浓郁到脩连呼吸都感到了不适。
“这肯定不是餍魁级别的。”梁丘言喃喃道,“这可比餍魁厉害多了。”
谢和弦都快哭了:“我怎么感觉它都快成精了呢?”
“那是什么?”令指着树枝间垂下来的被藤蔓包裹着像茧一样的东西问。
脩盯着那三颗“茧”看了许久,他将感知力扩散到最大,面色微白,在众多听不懂的呓语中听到了来自人类的求救。
“是人!而且……”他微微蹙起眉,“好像是我们的同学。”
谢和弦听到的第一反应是:“谁这么倒霉?”
“它是在吸血。”戒显然是被吸过了,脸色有一种失血过多的惨白,“它抓了不少人,不止三个。”
“其他人呢?”
戒抿唇,表情难看的摇了摇头。
“操。”梁丘言骂了句脏话。
这是他们第一次经历身边人的死亡,一切都是如此的突如其来,没有一丝征兆。
脩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声音依旧沉稳:“救人。”
令甩出长棍,梁丘言缠紧金丝线,南宫月将镫扶起来有些担忧的问:“你还可以吗?”
镫弯起一个笑容:“放心吧,我没问题。”
如他们所想,这颗魔化古树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他们八人合力竟然都近不了它的身。
脩连发两次满点功力的神风斩也只是砍出一道缺口,勉强让他们救下三个同学,每个人身上都挂了不同程度的彩。
“我强烈怀疑它开挂,它玩自愈它不要脸。”谢和弦忍不住骂道。
“人家好歹是棵树,这还是在人家的主场,自愈也正常。”
“不是,戒你帮谁说话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
脩发出一道神风斩,蕴含着强劲风力的金光横斩向古树,那些阻挡的藤蔓尽数被斩断,古树也随之震动,空中晃动的枝叶静止了一瞬,然后就是更加丧心病狂的朝几人涌了过来。
这样不行,他现在只剩下用一次神风斩的异能,如果还不能铲除这颗魔化古树,那他们就危险了,脩的胸口不断起伏,脑海中快速闪过很多画面,他必须想出能够一击致命的方法。
古树,古树,树!
“火,用火。”脩的表情尽是纠结,火克木是没错,但……
“你要火是不是?找梁丘言啊,他会变魔术。”谢和弦听到脩的自言自语,向他提议。
梁丘言:“你在说什么?”
脩:“不行,我要的不是普通的火。”
他需要的是和他的风一样——世间最纯粹的火。
“令。”他喊道。
令跳过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对不起,我做不到。”
他是火属性的异能没错,但他不是火原位异能行者,他没有办法像脩自由操纵风一样操纵火。
令咬着唇间的嫩肉,他从来都是一个对自己实力有着清晰认识的人,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比起别人尤其是脩有差在哪里,可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悔恨,他居然会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火的原位异能行者。
脩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他能说什么。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梁丘言摸过来,“我有办法短时间提升你的异能潜力,让你超常发挥,只不过这个副作用有点严重。”
修:“什么副作用?”
令:“不要管什么副作用,你有办法就快用。”
梁丘言手掌上缠绕的金丝线被他变成金针捏在指尖,他看向令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会用金针刺入你的穴道,刺激你的异能,你可要想好了,这个办法很伤身的。”
令勾唇一笑:“来吧,我没在怕的。”
金针刺入令的穴道,化为能量在他的体内游走,令渐渐感到自己能够调动的异能越来越多,体内的能量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充盈。
在脩的眼中,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球逐渐被红血丝爬满,黑色的瞳孔也隐隐翻出猩红的色泽,鼻血不受控制的流出,这是异能超出身体承受能力的表现。
“令,你感觉怎么样?”脩问。
令忍不住笑出声,洁白的牙齿也被血染红,“我感觉——好极了。”
“脩,令,我们给你们开路。”梁丘言已经跑到了最前方,头也不回的喊道。
南宫月爬到后方的树上,冰蓝色的箭矢瞄准了在空中挥舞的枝叶,戒冥镫和阿扣大喊一声齐齐冲向古树,为脩和令扫清障碍,金丝线织成的网笼罩在他们身周,为他们挡下那些致命攻击。
脩和令在几人的掩护下顺利来到古树下,两人不发一言,不约而同的燃烧身体里仅剩的异能。
“火之舞乌拉巴哈——燃”
“神风斩乌拉巴哈——斩”
令的异能先发,脩紧跟其后,在风的助燃下,红色的火光蔓延至古树全身,所有人都听到了来自古树的凄惨叫声。
魔音入耳,令被刺激的喷出一口血,身体摇摇欲坠,脩伸手扶着他,用异能封住他的听觉,将他带离古树。
“啊,我的耳朵。”谢和弦双手捂着耳朵,晃了晃脑袋,赶走晕眩的感觉。
“冥你流鼻血了。”镫说。
冥抹去鼻下的血,指着镫大笑:“哈哈你不也是,戒你看他——”
他回头,在地上发现了昏过去的戒。
古树的惨叫还在继续,梁丘言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波及到了,但他顾不上自己,咬着牙手脚并用的来到令身边,半跪着为他施针。
令半张脸都是他吐出来的血,被脩扶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陷入昏厥,梁丘言一边施针一边嘟囔:“没事,就是异能使用过度而已,没啥大事,没事。”
“脩你……”他抬头,看到脩没了血色的脸愣住了,“你还好吗?”
脩轻轻喘了口气,轻声道:“我没事。”
“你这可不像没事。”南宫月过来,看到他的脸色想为他输点异能,被他躲开了。
“我真的没事。”
脩闭了闭眼,调整了下呼吸,压下胸口翻涌的血气,起身说:“我感应到有异能行者在附近,应该是学院的人。”
谢和弦半靠在地上说:“我们都解决了,他们还来干什么?”
“不行,我要给学院提提意见,要不是我们异能还可以,还有脩大师在,照他们这么慢的速度,我们早嗝屁了。”
“行啊。”南宫月把他揪起来,“我支持你去投诉。”
冥背着戒过来,谢和弦问:“戒怎么样?”
“应该是失血过多。”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他们算是命大,捡回一条命。
扑通——
“脩!”
几人听到声音回头,发现脩竟然晕倒了,谢和弦当即推开南宫月跑过来,“怎么回事?怎么晕倒了?他受伤了吗?伤哪了?”
梁丘言被他一通输出说晕了,“等等等等,你先别问,让我看看。”
他把脩里里外外检查了一边,“是异能透支,休息一下就好了。”
确认脩没事后,谢和弦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环视一圈围着的几个伤员,不由得笑了一声,“我们还真狼狈啊。”
南宫月双手环胸,“恐怕以后是少不了狼狈了。”
听到她的话,还清醒的几人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这是他们进入禁卫军学院的第三年末,他们的学院生涯只剩下两年。
两年后,他们就会进入真正的战场,到那时,他们是否还会像今天一样,从危险中存活下来。
一个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