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烧酒温好以后，江遇给他和自己分别倒了杯，端起自己那杯跟他的碰了下，一饮而尽。
“所以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吗？那你放心吧，我不会对许嘉树做什么。等电影拍完，我在不在国内发展都还是未知数，不影响你们。”
“不是！”陶子奕酒喝一半连忙摆手，“许嘉树这几天都没去片场都在请假，导演可是催得紧，你真不知道他因为什么请假的？”
江遇：“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早晚……”
“什么早晚！”陶子奕急得左右挪动凳子，屁股都不知道怎么放舒坦了，“他要真有自觉，有松口的意思，你觉得我还有必要来找你吗？”
“……”江遇叹息，“知道了，我去劝他。”
陶子奕满意点头，此行目的轻易达到，反而让他忍不住多事，“说真的，你们要真两情相悦，就在一起得了，反正有句话不是叫‘爱能排除万难’吗，说是现在为了结婚而结婚的夫妻不少，但成功案例更少，你说后半辈子一醒来枕边躺着的都是一张你不感兴趣的脸，图什么？图个别人嘴里的‘正常’？”
说完他觉得自己说得简直太有哲理了，得意的笑溢于言表，不过江遇无动于衷，“又不是没试过，两个同性恋在一起没有好结果，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陶子奕作为置身事外的人，体会不到究竟有多不容易，能说的除了没什么用的安慰，就是风凉话，“那你看着陈季舟把许嘉树抢走了你不难受？”
“难受，但能有什么办法。”江遇苦笑。
陶子奕看他有点颓靡的意思，不解道：“你平时都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怎么真遇上点事儿就退缩。”
“……”江遇收起嘴角的笑意，握着酒杯的手收紧，自嘲道：“因为我是个懦夫。”
陶子奕无言以对，只是担心他现在的状态，那不是简单的自贬，而是真的自暴自弃了。
不过想来也是，江遇的家庭管制那么严格，普通家庭独生子出了个同性恋都得闹个翻天，他这要是出柜，不得被打得三天三夜爬不起来。
“这顿我请了。”江遇喝完最后一杯酒，重新戴上口罩。酒不多但度数不低，他喝得有点上头，说话带点鼻音，“反正这场架迟早要吵，速战速决吧。走了。”
“啊？”陶子奕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看着人走没影了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反射弧超长的他对着空气喊了声：“不是说劝导吗怎么成吵架了啊喂！”
就算这话传到江遇耳朵里也已经晚了。像他这样的闲杂人等，就只能默默祈祷坐等其成。
江遇打车回酒店，径自往许嘉树的房间走去，抬头时看到有个女人站在门口正要敲门，他不解地上前，女人看见他后，神情闪过一丝惊讶和慌色。
“杨总监，这么晚了找嘉树有事吗？”
江遇眼神没什么温度地盯着她，杨总监和他匆匆对视一眼就移开了，说话时，手有些无所适从的撩了撩耳边的发丝，“就是，挺久没见小许了，担心他的状态所以就过来看看他，顺便送点慰问品。”
闻言，江遇视线下移，的确看到杨总监手里提着的纸袋，里面装着两杯饮料，“奶茶？”
“对啊，还是热的。”杨总监笑笑，“只可惜就买了两杯，这次你先记着，下次我再请你吧。”
江遇看向她，道：“这个时间单独和男演员见面，万一被人看到容易落人口舌，不如让我帮您送。”
杨总监愣了下，提着奶茶的那只手往后缩，“不用了，不麻烦你……”
“这奶茶看起来不错。”江遇好似没听到她说话，我行我素打断，将帽檐往上抬了点，目光稍显犀利，“杨总监，我刚在餐厅喝了点酒助眠，现在头还晕着，要不您请我这一回，给我解解酒？”
“啊……”
“一杯奶茶而已，不方便吗？”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杨总监的笑容挂不住了，她抬眼看着江遇，神色反而平静了许多，“江遇，你家经纪人没教过你，不要多管闲事吗。”
江遇嗤笑一声，正要开口，房间里的人听到动静把面前的门打开了。见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杵在门口，许嘉树疲倦的神情更甚，他勉强对杨总监一笑，抽空看了眼江遇，就没再有任何表示。
“杨总监，你找我？”
杨总监顿时笑出花来，“小许，身体休息得怎么样了？我来问问，明天能按时开工吗？”说话间递上了奶茶，许嘉树默然片刻，接了过来。
“抱歉，杨总监，耽误大家了。”
江遇盯着那奶茶皱了下眉。许嘉树不是不喜欢甜腻的饮料吗？为什么要收下……
“杨总监，我找嘉树还有事要谈，麻烦你回避一下。”
他抓住许嘉树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人一并推进房间里，门关得很急，压根不顾杨总监的阻拦，进去以后，江遇就要去夺许嘉树手里的奶茶。
许嘉树先一步往客厅走，绕开了他的手，将奶茶放在桌子上，接着转身面对他，“你有什么私事要跟我谈？让我猜猜，陶子奕托你过来的对吗。”
“……”江遇有些无言以对，“是。”
许嘉树淡然得不正常，“那好，开始吧。”
江遇垂在身侧的手颤了一下，摘了头上的帽子和脸上的口罩，走近他，“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吗？”
“你说呢。”这些天许嘉树不吃药不打针，在医院干躺着浪费钱，今天才刚出院回来。
到现在感冒没完全好，再加上失眠和伤心过度，他心烦意燥，不存在理性一说，语气像吃了二两火药，咄咄逼人，“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脾气吗？为什么你还要明知故问？”
江遇微弯腰和他平视，看到了他眼下的乌青和猩红的眼角，心里难受得发紧，他有些不知所措，手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你别激动，我们好好聊。”
“好好聊。”
许嘉树冷笑，没挣开他的手。
这点触碰于现在的他而言，是催化剂，还能把怒气延续更深。他深吸一口气，压抑已久后彻底爆发的情绪难以自控，吐息时难免颤抖，“如果换作我第一天住院那天，你跟我聊你不想跟我复合，你有未婚妻了，我肯定好好聊。但偏偏呢，有机会的时候你一声不吭，把我像傻逼一样蒙在鼓里，甚至是连你有未婚妻这种事我还是从陈季舟嘴里知道的！”
这些话他几乎一通气说完，许嘉树心里的痛楚达到了峰值，眼泪不打招呼说掉就掉。
江遇握着他手腕的手渐渐收紧，眼底也红了，头埋得极低，“对不起，我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
“没来得及？”许嘉树眼泪还在掉都被气笑了，“你通告单我都背下来了，你有那么忙吗？五分钟时间你都没有？事到如今了还跟我撒谎，你明明就是故意冷处理，如果不是陶子奕让你来找我，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和我渐行渐远，直到杀青再也不见？”
江遇摇头，但他比谁都清楚，许嘉树说中了。
也恰恰是因为猜到许嘉树会是这个反应，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以下意识逃避现实了。
他幻想过、模拟过无数次被许嘉树再甩一次，唯独没想过，许嘉树可能怀着和他一样的心情，喜欢、和爱着他。
“是我的错，我只是害怕面对你。”江遇也哽住了，紧紧抓着江遇的手腕。
“到底为什么？”许嘉树的手腕被他的力度箍得生疼，也在跟他较劲，他的泪水不间断落下，眼睛睁得很大执意要看着他质问：“为什么玩弄我的感情？因为那年我跟你分手，所以才这样报复我是吗？”
“江遇，你太过分了。”
“不是的……”江遇着急反驳，可这三个字后，他的嘴几度张开都哑口无言，下唇都咬出血来了。
许嘉树抬手随便擦了两把脸上的眼泪，继续讽刺道：“你平时不是很能说吗，每次一到关键时刻，就变成哑巴了连最基本的解释都不会。”
终是甩掉了江遇的手，“真没用。”
与他擦肩而过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后，目光瞥了眼桌上的奶茶，拿出其中一杯，直接掀开奶茶盖子，毫不犹豫地将其灌下。
“别喝！”江遇瞳孔剧缩，迅速冲上来想把奶茶夺走，可还是晚了，许嘉树喝了半杯，才被他打落在地。他呼吸急促，“你知不知道里面很有可能……”
“果然很难喝。”许嘉树面无表情。
江遇攥紧拳头，握住他的胳膊，“跟我去医院。”
许嘉树再次甩开他，“去什么医院。”或许是他摄入的量较多，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他的脸上就浮现一层朦胧的粉色，“找人帮忙解决一下，不就行了。”
江遇皱眉，慌了神，“你想找谁？”
“跟你没关系。”
“许嘉树，你能不能清醒一点，这还是你吗？”按平时江遇肯定不相信他自暴自弃，但现在的许嘉树正是气上心头的时候，他怕药效过烈真的吞没他。
“……呃。”许嘉树的症状越来越明显，感到身体逐渐不正常的发热，和前几天偶尔发烧的感觉有点相似，但这种热是由内而外的，体内像是灌了潮涨潮退的岩浆，一下没一下地灼烧他的血肉，他有些难以忍受地俯下身，抓着沙发的手用力到泛白。
再久一点，就引起了反常的生理反应。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他皱眉，勉强开口。
“至少比你想象得要了解。”江遇单膝跪在地上，手温柔地抚摸他发烫的脸。
想到他刚才说的话，他心里钻心地疼。
然而在对上许嘉树怨恨中酝酿着渴望和悲伤的爱意时，他心头一震，内心的纠葛的天秤慢慢偏移心之所向。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他的脸，和他的呼吸交织缠绵，轻声询问：“你不去医院，那你是想要我吗？”
两人的唇就在咫尺之间，但谁也没有更近一步，直到后来许嘉树强忍着欲.望的崩陷，手掌捂住江遇的下半张脸，眼里只剩下浓厚到化不开的伤情。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