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结、结束了？
BE？
刚燃的火莫名被盆莫须有的水浇熄了。
许嘉树彻底傻眼，盯着那三个字母望眼欲穿，灵魂都要从嘴里飘出来了。他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不是，好端端的谈着甜甜的恋爱怎么还BE呢！
小说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弥补现实的缺憾吗？这么真实干什么！现实就够苦……
“……”
许嘉树用指尖摸了下嘴唇，笑容根本压不住。
咳，但一码归一码。
追了那么久的文突然两极反转，许嘉树还是难受得不行，怎么动都不舒服，而且心情一旦遭到捶打，他就会掉进负面情绪的漩涡，接连想到和陈季舟的事还没妥善解决，未来要面对的大小的麻烦也不少，他和江遇现在还不算彻底的破镜重圆。
就是因为心事太多，想睡前看个小甜饼放松下身心就美美入睡的，结果呢，现在好了，都别睡了。
他打开私信就是一阵轰炸，抒发自己的悲愤，但看着现在的时间，又默默删除了。
还是算了，这个时间应该睡了，不好叨扰。来回翻滚了会儿，起身去冰箱拿了瓶菠萝啤，坐在阳台的小沙发上观赏夜空那几点星光。
晚风微凉但吹得人很舒服，许嘉树就这么躺在小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饮料，静待困意到临。
新文是什么暂时没心情看了，直至睡着的前一秒他都在为平行时空的两个娃黯然神伤，也感慨起了自己和江遇之间经历过的那场苦情戏。
由于不是同级生，不在一栋教学楼，所以初遇还算有趣，印象深刻，发生在某个雨夜的晚自习。
那时候，高一新生聚在体育场看军事电影，看到后半场的时候外面的雨声就吸引了不少学生的注意，人声渐渐嘈杂，大多都是讨论待会儿怎么回宿舍。
坐体育场观众席的教导主任见状，拿过教官的话筒喊了几声“安静”和警告的话，虽然效果甚微。
“老师！”有同学举手，说道：“外面雨下大了，我们班有带雨伞的可不可以回教室帮忙拿一下啊？”
班主任查了下天气，后半夜中雨转大雨，目前听着雨声的确就很大了，她便收起手机，“也行，那就班长统计下带伞的同学，然后和体育委员两人去。”
“好的老师。”小眼镜班长站起来，往后一看，对老师道：“老师，体育委员不在。”
男生队列里排在尾端的男同学默默替被点名的某人捏了把汗，无奈替其解围：“老师，他晚上吃多了拉肚子去厕所蹲坑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喽。”
班主任还没记全班里人的脸，只记得体育委员瘦瘦高高的，皮肤白嫩，是个看起来很乖巧的小朋友，也没多想，就道：“这样啊，那班长再挑个人吧。”
“好。”小眼镜班长就叫了刚才狼狈为奸的男同学，并且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夏杨。”
点命前的夏杨还偷摸着在袖子里抽游戏机，听到自己名字吓一跳，抬眼就是班长自带威严的冷脸，他讪讪地笑了一下，慢腾腾起身，满脸不乐意：“哦。”
随即跟在班长身后到体育馆门前，门刚打开，外面的风雨就不讲武德地拍过来，夏杨眼疾手快躲在班长身后，若无其事道：“雨这么大，你确定我们要牺牲自己淋个透心凉，就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熟人？”
班长淡淡道：“淋个雨而已，娇气什么。”
“我勒个去。”夏杨不满地撅起嘴，并忘恩负义地用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班长挺拔如松的背影，阴阳怪气地嘟囔：“我就娇气我就娇气。”
事先在杂物间拿了硬纸箱板的班长将其举高头顶，毫不犹豫地踏入雨幕，冷笑道：“对，不是娇气，你是怕你的游戏机溺死，和你天人永隔。”
夏杨先是愣住，脱口而声“卧槽”，快步流星跟上去揽起班长手臂腻歪地撒娇谄媚：“嘿嘿，班长大人有大量，您就当没看见好不好嘛～”
班长面无表情：“我们不熟。”
“谁说的。”夏杨自来熟地揽住班长的肩膀，“淋过同一场雨了往后就是兄弟。”
班长微不可查地笑了，“做你兄弟有什么好处？”
“不好说。”夏杨摸索着下巴，“但你旁系兄弟，也就是我亲兄弟，那绝对有说不完的大大滴的好处。”
班长：“体育委员江遇？”
“得，您记性是真牛逼。”夏杨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说道：“我跟江遇从小玩到大的，初中还一个班，我跟你说，就论最关键的一条，不管去哪吃饭去哪玩，我那兄弟家财万贯人又特别仗义，回回都他请客，谁跟他抢他还急呢，打篮球贼牛逼，特招人喜欢。”
“是吗。”班长道，“所以他去哪了？”
“你别告诉老师我就告诉你。”夏杨虽是这么说，但他也是那种死都不出卖兄弟的仔。
班长嗤笑一声，“那算了。”
夏杨嘴上啐道：“啧，愚忠。”
但心里边对班长这人还是蛮有好感的，学习好有责任心，对老师仗义，对同学宽容不死板。
外边雨势不算小，两人前半段路聊着天散步鞋袜都湿透了，快到教学楼的时候，纸板还算顶事儿，俩人上半身倒是没湿多少。
而就在这时，脚刚踏上第一台阶，教学楼大门就走出位校服穿得格外板正的男生，因为气质和班长的一本正经有得一拼，夏杨多看了一眼，在看到脸的瞬间不禁又脱口而出“卧槽这哥们真鸡儿帅”。
“……”旁边的班长无语地看着他。
转而看向那个散发着优等生气息的少年，冷淡着张脸步入雨中，他感到有些不解，正要开口时，夏杨这行动派第一时间冲出去了。
“嗨哥们儿！”夏杨两步并一步上了台阶，自来熟地搭讪：“你怎么不带伞就出来了，专程淋雨啊？”
男生抬眼看向他，摇头：“不是，忘带伞了。”
“你这校服是……高三的？”夏杨这才注意到，“哦，那我应该尊称一声学长，不好意思啊。”
“没事。”
男生人很高冷，说话比班长还惜字如金，巧了夏杨对这种话不多的忧郁哥最感兴趣，他说：“虽然我们也没伞，要不这纸板你凑合下？”说着就把班长手里被雨水浸得有点软趴的纸板，又体贴补充道：“或者我们班就在二楼，你搁这等等我借把伞给你。”
“不用了，谢谢你。”男生果断婉拒了，然后又稍加思考了一下，可能是觉得折煞别人的好意不太好，就把纸板拿走了，微鞠躬又说了声谢谢。
接着就把纸板草率粗暴地顶在头上走了。
“……”夏杨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奇葩，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被班长强行拽走了。
回教室的路上他还玩梗说了句：“淋雨哥。”
“……你啊。”班长无语地拍了下他后脑勺，按照名单和座位表拿雨伞，说道：“别给人瞎起外号，对学长要尊重。我在学校光荣榜上看到过他，他是高三理科学霸，上届省化学竞赛一等奖。”
对于此等荣誉，夏杨芜湖一声带过，关注点又跑偏了，啧啧感慨：“你真变态，记那么多没用的东西不占内存吗，那他叫什么你不会也记住了吧？”
“有记忆点，名字里有植物。”班长面不改色道，“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许嘉树’。”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许嘉树打了声喷嚏，食指挠了挠有点红的鼻子，顺带着摸了下湿润的眼角，也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但也不重要，反正分辨不出来。
他尽量往鲜少有人出没的地方走，慢腾腾地一步一个脚印。
这是他第一次逃课，没什么经验，所以没有规划，不知道去哪，只能像现在这样孤魂野鬼似的四处游荡，绕到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时，绿意盎然的生命气息充满了吸引力，他走过去，寻思着蹲在烂泥里cos蘑菇似乎不错。
可惜天公不作美，一声雷劈下来，吓得他呆滞一秒，果断远离了自己同类。
许嘉树不住叹气，继续闲逛。
这节晚自习是今天最后一节课，马上就要到回家的时间了，他逃得了一节课，但终归还是要回到那个只会给他带来压抑和恐惧心理的地方。
他深知自己需要一个出气口缓缓，但坐在教室刷题已经不能让他放松了。
情绪垃圾桶似乎出现了故障，修补好之前，他只能另辟蹊跷宣泄负面能量，实在坐不住了才逃出来。
人生第一次做出这样叛逆的事，他倒是不后悔，淋点雨舒服点了，不过还是远远不够。
可他也不知道什么能治愈自己。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较为陌生的领域，又因为低着头走路，听觉比他先一步捕捉到。
淅沥的雨声中，混入了新奇罕见的元素。紧凑的步伐节奏中，球体抨击积水洼一路迸溅出水花，余光中腾空而起的高大身影醒目得无法忽视。
许嘉树顺着那道身影望去，彼时一道像闪电似的弧线撕碎了浓重的乌云，他的目光轻而易举被吸引，篮球“哐啷——”应声入网，落在地面滚落一旁。
如果用语言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生命力”。
和静态的植物截然相反却同样朝气蓬勃的生命力。
他不禁走进面前的室外篮球场。印象里高中两年似乎都没怎么来过，除了最开始新生军训时坐在这休息过，其他时候也就体育课偶尔来一次。
巧的是，这位在雨中打篮球的少年身上穿的正是高一新生的军训服，环境似乎并不会给他带来影响，刚才的投篮后，他就单手转球玩，但在他踏进去的那一刻，篮球少年就注意到了他，对他灿然一笑。
那笑容实在明媚得充满活力，许嘉树被他的笑容感染得嘴角微微牵动，报以微笑。
原本以为这就算作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什么后续了，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突然把手中的篮球朝他的方向抛过来，并扬声喊道：“同学，接着！”
“？”许嘉树瞳孔地震。来不及思考身体先做出反应了，只可惜他脑子好使，但运动系统尚未发育健全，接个球能要了他的命。
嘈杂而有节奏的雨声中，突兀地响起“嘭”地一声。
许嘉树被篮球正中脑门，被打得措手不及，柔若无骨得连连踉跄，最终跌倒躺尸在地，头顶的纸板替他扛了点天灾人祸，当场毙命，光荣牺牲。
“学长！”
那边传来一声由远到近的呼唤。
雨点毫不留情地密集打在他的脸上，模模糊糊地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直到模糊的人影涌上来，他莫名笑出了声。不知多久了，一成不变的黑白生活仿佛没有尽头，没有任何起伏和色彩变化，单调乏味，像个事先写好代码的机器人一样，按部就班重复生活。
既没遇到什么好事，也没遇到什么倒霉事。
他半死不活地眯起眼睛，艰难地看着眼前人。
当然还是看不清，但他感觉得到篮球少年兴师动众地把他抱怀里揉头去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不是，是故意的，但我没想到啊……”
此番操作令许嘉树哭笑不得。
这一趟出来，真够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