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啊呸！”御丰的声音很愤怒，“你们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吗？”
姜见凌心一紧：“多大？”
御丰哼哼了两声，不发一言，留给犯罪人和犯罪妖无限遐想的空间。
安静是罪行的催化剂，在一片静默之中，犯罪团伙发挥想象力，越想越害怕，许久，作为代表的姜见凌打破沉默，继续问道：“姥，你别吓我们，到底会怎样？”
御丰依然不发一言，因为她还没想好怎么编。
会怎样？当然不会怎样。
她见过的一位巫鬼族，刚化蛋就掉落悬崖，摔了个七仰八叉，提前进入采气流程，而后生龙活虎地从悬崖下面蹦了上来。
——不，是飘了上来，她们的身体构造导致不太方便做出“蹦”的动作。
以上心理活动，御丰当然不会讲出来，她难得扳回一城，不想放过捉弄小辈的宝贵机会。
她长叹一声，然后尽力装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吓唬她们道：“不好说，你们先好生照顾着吧。”
大姐大的镜头扫过愁云惨淡的犯罪团伙，御丰的心情愈发轻快，甚至无声地哼起了小调。
又让犯罪团伙“遐想”三分钟后，御丰才施施然问道：“对了，你们怎么找到她的？”
姜见凌跟两位同伙面面相觑，说道：“也不算是我们找到的，我和岚姐跟伽墨‘切磋’了一下，一拳过去，还没分出胜负，伽墨就变成这样了。”
御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场景，啧啧道：“你们是说，巫鬼族是伽墨所化？”
“有可能。”姜见凌猜测。
“不可能。”御丰咋咋呼呼，“她身上根本没有伽墨的气息。”
桑岚跟着啧了一声：“对啊。”
“嗯哼。”御丰操作着大姐大绕了几圈，给出结论，“我怀疑，鬼族把给伽墨挤走了。”
“挤走……”姜见凌喃喃道，“对了，刚刚黑金馒头露馅，有抹黑雾飘走，那才是伽墨？”
“这就说得通了。”御丰一拍手，“巫鬼族灵力强大，伽墨如果不想被同化，只能舍掉修为，抛弃躯体，先溜为敬。”
姜见凌神情振奋：“她还能抢伽墨修为呢？！”
“有一就有二，你们之后试试跟伽墨‘切磋’一下，看能不能再‘找到’巫鬼族。”
“姥，认识你这么久，这是你说的第一句人话。”姜见凌在镜头前面竖起大拇指。
“啊呸，你少贫嘴。”御丰跳起来骂骂咧咧，“你们现在是戴罪之身，不要转移话题。”
“好的好的。”姜见凌唯唯诺诺。
她跟队友对视一眼，建议道：“我们先把她搬回蘑菇树？”
·
已知，巫鬼族灵力强大。
推测，巫鬼族挤走伽墨。
综上，姜见凌怀疑御丰是在吓唬她们。
这么强大的巫鬼族，怎么可能受制于外壳？
不确定某件事情的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跟好友们讨论一番，加强心理暗示。
犯罪团伙很上道地摆事实讲道理，终于赶在一小时内缕清因果关系，又给夙恒准备了良好的孵化环境。
然而并没有什么吊用，因为刚说服彼此，夙恒就苏醒了。
好消息是她身体康健，没有任何并发症或后遗症。
坏消息是暂时忘记过往，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据御丰所言，失忆期持续数小时到数天不等，期间建议多散心，同时加强营养。
刚好，林长青的记忆也时好时坏，有些错乱，两位病友就这样加入了白莫的特别关照范围。
而洗清罪行的犯罪团伙，则踏上了收割伽墨之旅。
御丰料想得不错，有一就有二三四五，姜见凌和桑岚很快又打出了一堆巫鬼族。
她们按照控制变量法开展了严谨的实验，最终得出结论，桑岚的五道之力，加上人族的任一道灵力，就能让巫鬼族自伽墨身体中化生。
为了庆祝这一新发现，姜见凌给这套招式取了个喜庆的名字：五仁之力。
桑岚很慊弃，因为这倒楣名字容易让她想到某种口感恶劣的食品。
可惜抗议无效，因为紫元界正巧有五仁月饼教，她们会全力抗击给一教之宝泼脏水的黑恶势力。
桑岚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时尊重这奇怪的癖好。
在五仁之力的加成下，五仁组合所向披靡，真真正正地过上了让伽墨闻风丧胆的美好生活。
被挤走的伽墨失去了资质绝佳的躯体，紫元界既没有瘴气供她修炼，又没有逃票通道，被迫返回新手期的真·伽墨只能屈居于空气中，骂骂咧咧。
·
另一边，御丰的寻找解说之旅略微有些坎坷。
找毛笔妖润色剧本的时候尚属顺利，操纵无妖机混进比嗓门大赛、暗中挑选说书妖的流程也不算费劲，等她搭好表演场地，忽悠说书妖上台讲解之时，却遇到了两点偏差。
第一点，御丰打算跟姜见凌那边远程连线，将巫鬼族的历史娓娓道来，但姜见凌分队只能接收语音通讯，无法看到外界的情况，解说任务瞬间从舞台剧降档为有声书，视效原地消失。
第二点，说书妖愤恨罢工。
起初，说书妖以为自己的表演场地为紫元界，答应得异常爽快，等跟御丰一对接，得知自己跟紫元界无缘，当场将御丰臭骂了一顿，一会儿骂御丰不尊重说书这一行业，一会儿骂御丰欠钱不还。
一来二去，御丰欠她的钱从零变成了三千。
说书妖本就凭着大嗓门杀出重围，她这一骂，吸引了御丰的许多老仇家前来看戏，一时之间，御丰门前妖头攒动，妖声鼎沸。
迫于以上形势，御丰飞速转变方针，计划将说书妖和毛笔妖一起送进去。
——毛笔妖不送不行，她捏着剧本版权不松口，大有一股“不让我进去我就撕给你看”的架势。
目前，紫元界的通道并不稳定，运气好的妖，据说随便在街边喝口水也能进入，运气不好的妖，比如御丰，在自己坐牢的地方灌了十来天水也进不去。
姜见凌她们先前发现的拾炎洞，算是相对稳定的一条通道，每到下午三点，尝试绵绵阵的解法，即可碰运气开启。
两位肩负重大任务的妖员，临行前挂上貅武留下的转运珠，尝试了三日，便顺利抵达紫元界。
“哇劁！”毛笔妖盯着天上的紫日，啧啧称奇，她捏着御丰赠送的大姐大，给她回话，“到了到了，一路平安。”
“好好好。”御丰拍掌叫好。
“Oh! Son of a
ditch!”说书妖的神情也很振奋。
随口感叹完毕，她捏爆御丰赠送的大姐大，而后对着掌心的麦克风纹章回话，“姐，我进来了！”
目睹说书妖丝滑操作的毛笔妖：“？”
“看什么看，没见过诈骗犯啊？”说书妖瞥了对方一眼，语气狂迋。
“见过、见过。”毛笔妖灵光一现，拿出毛笔，在手臂上记下灵感碎片。
而通过毛笔妖手里的大姐大、目睹说书妖当场反叛的御丰，缓慢发出第二个问号：“？”
说书妖没空跟她们掰扯，她抖抖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认真盯着眼前的设备：“老毛，你觉得摄像头是会自然坏掉，还是会被石头砸到？”
“我不姓毛。”毛笔妖下笔如飞，已读乱回。
“唉。”说书妖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转而问道，“老御，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血压有点高。”御丰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说书时间是今天，对吧？”
说书妖往地上一躺：“哎呀，我腿断了，今天说不了书了。”
令妖熟悉的罢工场景再次出现，御丰一脸麻木：“这次要休息多久？”
“再说吧。”说书妖高速抖腿，“我不喜欢给妖生设限。”
“……”
与说书妖相识的画面，在御丰脑海中一幕幕闪过。
突如其来的比嗓门大赛，莫名扔到她家门口的传单，在大赛中不走寻常路、专心为她妖解说的路妖甲，得知无法前往紫元界而暴跳如雷的路妖甲……
御丰脑袋嗡了一声，她用三分凉薄五分震惊七分不可置信的语气痛斥道：“我劁，这才是你真实的目的？”
说书妖回以嘿嘿一笑，她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毛笔妖手里的大姐大，有如威武的猛兽昂首挺立。
“其实，大赛那天的路妖解说台词是我姐帮我写的。”说书妖面露怜悯，“我是麦克风妖，再细分则是音乐剧里用的那种头麦，我怎么可能会说书呢？”
从本质上来讲，她们族里的特征是一言不合就开唱，那天比嗓门的时候也是借唱段来展现实力，要怪就怪御丰没有事先打探清楚。
说罢，说书妖——现在应该叫头麦妖了，她朝大姐大伸出大黑手，速度之慢，仿佛树懒。
御丰悟了，这是在给她最后的机会，她连忙发出深情呼唤：“老毛！别写了别写了，救命啊！”
“都说了我不姓毛。”毛笔妖面无表情，再次重申。
她侧身躲过大黑手，强行按下关机，然后才朝头麦妖问道：“可以了吧？”
“十分可以，非常可以。”头麦妖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她上下打量着毛笔妖，觉得对方十分上道。
出于某种英雌惜英雌的直觉，她试探着问道：“你也是诈骗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