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存款过亿，二二三四，存款过亿...”
此刻的大智慧英语培训机构紧急逃生通道里，有一个名叫存款过亿的打饭阿姨，她正直立面对楼梯，两脚分开与肩宽，两手在腹部来回打着圈，喊着改编的口号，做着原创的“食物移动操”。
眼看要到中午的员工餐时间了，可由于她今天早餐吃得太多，这都做好一会儿的操了，一点也没见饿。
但不吃，是绝对不行的，她绝不同意放弃她应得的权利，哪怕只是一口饭。
更别说这里的员工餐，食材新鲜，味道一流，可比上一家炖大杂烩猪食的阿毛美食，好太多了，所以就算她吃不下，也必须得吃。
“再来一遍，一二三四，存款过亿...”
突然，楼梯间的大门被人慢慢推开，一颗发量堪忧，却还倔强地扎成一撮高马尾的脑袋，探了出来。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存款过亿两手叉着腰，上半身扭转90度，回首望去：“有事？”
来人面孔有些陌生，面容青涩，身量约莫一米五，瘦瘦小小一只，若存款过亿没猜错，对方应该是机构里上课的学生。
学生扶了扶鼻梁上黑框的眼镜，门开得更开，将整个人暴露在存款过亿面前。
存款过亿当即看到了学生背后同样瘦弱的小鸡翅膀，挑了下眉，哟，鸟人啊。
学生低垂着脑袋，盯着站成内八的脚尖，又推了推眼镜，吞吞吐吐道：“那个...大姨...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存款过亿因为那声“大姨”而面色阴沉。
不能说对方没有礼貌，只能说对方礼貌得过分。
虽然存款过亿已不是花季少女，可也不过才二十，再多几个月。
何至于要被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尊称一声“大姨”啊。
存款过亿拿出手机举至与视线平齐，四分五裂的屏幕里，是一张八分十裂，累丑的脸。
她有些失神，有些泄气，不禁叹息，青春一去不复返，这都是被现实摧残的啊。
算了，大姨就大姨罢，她也早晚会成为大姨，早听几年，也好早点习惯不是。
存款过亿将手机放回口袋，扬起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姨味表情，对学生道：“你问吧。”
学生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存款过亿，见其面容扭曲古怪，不由吓得后退半步，没有毛的秃翅膀紧紧压在了门板上，问道：“大...大姨，你觉得我...那个...能不能考上贱桥大学？”
存款过亿指向自己的鼻尖，纳闷反问：“你在问我？”
学生小鸡啄米式点头：“嗯嗯嗯，我在问你。”
存款过亿脸一垮，嗤笑道：“我只是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打饭阿姨，又不是你的老师，我怎么会知道。”
学生握着拳，镜片后绿豆大的眼睛陡然发亮：“你不是老师，但你是大师！”
存款过亿：“你在说什么冷笑话？”
尽管学生在存款过亿骇人的气场下两腿不断哆嗦，但说话语气却是信誓旦旦的：“据我观察，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存在感最低，最平凡，最没有强者气息的人，古话都说扫地僧才是人群中最厉害的那个，所以你一定是深不可测，具有高智慧的大师！大师！请受我一拜！！”
存款过亿翻了个白眼，避开学生的叩头大拜：“...让开，我要去吃饭，你也赶紧回去上课，看得出来你学习压力太大，精神都不正常了，注意适度放松，还有少看点武侠片。”
学生展开双臂和双翅，堵在门前，不让存款过亿离开：“别走呀，你还没告诉我，我到底能不能考上贱桥大学呢！”
存款过亿：“你为什么不去问神奇海螺？”
学生若有所思：“神奇海螺吗？大师果然是大师，说话就是深奥。”
存款过亿无语凝噎：“呃…不是你？”
学生眼中再次爆发猛烈光之射线：“我悟了，大师！是，呃，Abandon，放弃，你让我放弃贱桥，让我追寻我自己的梦想，去蓝羊羽学挖掘机，是吗，大师！”
存款过亿嘴角抽搐，竖起食指和中指，呈V字型，比向自己的眼睛，问道：“你看到我的眼神了吗？”
学生疯狂点头。
存款过亿：“记住了，这是关爱智障的眼神。”
学生歪头发呆，眼里充满了无上的智慧。
紧接着存款过亿又说：“对于你未来，大姨我只能给你一句建议...”
学生作洗耳恭听状：“您说。”
存款过亿：“你这智商，别说贱桥了，蓝羊羽我看都悬，开挖掘机也是需要脑子的好吧。如果你不想成为一个白痴废物，没事还是回去多背几个单词吧，别学着个‘abandon’就到处用，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只会单词表第一个词啊，也不嫌丢人的。”
学生大受打击，眼泪汪汪：“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可是折翼天使家族99代单传子孙，是我们家族唯一的希望呢！”
存款过亿撇开学生，拉开门，向食堂走去，凉凉道：“你家就你一个？挺好。这样的基因绝了也不可惜。”
学生追上她：“我家基因怎么啦！我亲哥哥就很聪明的，他上的就是贱桥！”
存款过亿脚步一顿：“你有亲哥哥还99代单传？”
“对啊，我是唯一的女儿，当然是单传啦，我哥又不能生继承人。”学生重重点头，骄傲地抖了抖秃毛翅膀，“虽然我哥很聪明，但他没有翅膀，只有我有，所以也只有我才是折翼天使家族唯一的希望！”
可说着，她又郁闷地垂下了脑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都十四岁了，还是没有觉醒能力，根本飞不起来。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超越我哥，考出比他当时更高的成绩，进入贱桥，可不管我怎么努力，也追不上哥哥。”
存款过亿瞥了学生的翅膀一眼，恍然想起今天菜单里有鸡翅，腹中一阵咕噜，饿了。
她抬步继续往后厨走：“你是你，你哥是你哥，你们不一样。照你说的，他没有翅膀，只有你有，那么他脑子聪明点，你笨点，不是很公平吗，凭什么你觉得所有好处都该落你身上，想得真美。而且人太完美是会遭天谴的，包括但不限于鸟人。做个笨蛋也没什么不好的，笨蛋也有Ta的价值，比如，衬托聪明人的聪明。”
学生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以往大人们只会拿她和哥哥作比较，指着哥哥对她说，要再努力点，要比哥哥更厉害，要成为最优秀的折翼天使，她的使命是扛起整个家族的荣耀，而哥哥虽然没有翅膀，但相对的他也没有任何压力，可以肆意生活。
她有怨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羡慕。
学生讷讷道：“可如果我是一个无能的人，那我就只剩一个用途，就是延续香火，趁早多多生下继承人，培养继承人，一代一代再一代一代，直到生命终结。”
“就你们家的烂基因，大概率还是笨蛋生笨蛋，生一堆那是社会的累赘，索性断子绝孙吧。你有这时间叽叽歪歪，不如去多背点单词，学费那么贵，是给你用来浪费的吗？还指望一个外人给你提出建议，呵，果真是个...”存款过亿一点面子都不给学生，直呼其，“愚蠢的鸟人。”
学生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傻乎乎地瞅着存款过亿，头上本就稀少的发量，又飘落了几根小毛毛：“大姨大师...”
存款过亿懒得再跟她费口舌，径直离去，得知道半大少年逆反心理可重，最听不进劝了，除非他们自己想通，否则她就是说再多也是白费力气。
当存款过亿路过员工更衣室时，她意外看到守卫猛女独自一人在屋里喝水，心下一喜。
她直奔自己的储物柜，拿出一罐早上特地去买的小饼干，饼干外包装上还扎了个嫩黄色的蝴蝶结。
存款过亿捧着小饼干心脏突突狂跳，脸颊红了起来，心想，守卫猛女会喜欢的吧。
可她还没来到守卫猛女跟前，还没跟她搭上话，身后便涌来大波脚步声和尖叫声。
或高或矮，或瘦或壮，或原住民或外星人，一股脑挤进不过五平方的更衣室。
“卧！”存款过亿瞬间被人潮吞没，被踏平，“槽...”
她一手搂着小饼干，一手高举：“救...救命！！！”
但她的呼救同样被沸腾的人声淹没，举起的手也被踩到了他们脚下。
更可怕的是，满屋子的“嫉妒”无处宣泄，且浓度越来越高。
他们和她们都是为守卫猛女而来的，可守卫猛女只有一个。
被动技能蠢蠢欲动。
于是存款过亿的灰头土脸又多了一抹狰狞，妒意将她填满，怒火占据理智上风。
她以胯骨为圆心，侧躺在地，蹬腿，挥手，转出均速70迈的人体风车，暴吼：“都她娘的给姑奶奶我滚！！！”
不出三秒，更衣室空无一人。
但地上多了几只不成对的鞋。
存款过亿大喘着气缓了好一会，才得以狼狈起身，那些人被她吼走了没错，可守卫猛女也随人群离开了，并且守卫猛女的储物柜门大大打开，里里外外堆满了礼物，小蛋糕小饼干更是数不胜数。
存款过亿怒不可遏，眼里烧着火，恶狠狠地将她那被踩坏包装的小饼干放回自己柜子里，扶着一动就嘎嘣响的老腰，缓步向后厨而去。
凎！
此后的一段时间，所有出现在存款过亿面前的生物和非生物都得到了相同的待遇——嘲讽。
存款过亿嘴上骂骂咧咧，众人眼神指指点点，后厨温度一度降到了冰点。
吃饭的时候，自然也就没人愿意跟存款过亿同坐。
用餐区左边是安静如鸡的存款过亿，右边是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同事们，对比十分鲜明。
此时的存款过亿理智恢复了大概，可她也不乐意解释，被动技能搞事是常事，她的解释只会让她看起来像是狡辩。
存款过亿气鼓鼓地往嘴里扒饭，心里哼唧，不就是排挤吗，她又不是没被排挤过，她被排挤的次数多到能申请吉尼斯纪录，他们不理她，正好让她独美。
但是！
凭什么她只有土豆洋芋炖马铃薯可以吃！！
哪怕...
存款过亿深吸一口充斥着红烧大蹄髈迷人芬芳的空气，嘴角滑下不争气的泪水。
给她一勺汤汁呢...
兜里的手机响起，存款过亿拿起一看，是唐念念。
“我在上班，你发的视频我会晚上回去慢慢看的。”存款过亿抢在唐念念开口之前，说道。
视频那头的唐念念，左边眼眶抠了个窟窿，因为她的摄像头是她的眼珠，她想让存款过亿看到她，就得把眼珠子扣下来对着自己照。
唐念念扁着嘴，很是委屈：“存款过亿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对我好敷衍哦。”
存款过亿：“你把你整个旅程干的事都拍了下来，洗澡都没略过，那么多，那么长，我哪看得过来，而且，你没说错，我的确不爱你。”
有一道微弱的声音自镜头外插入：“念念，我爱...”
存款过亿：“秦队怎么会在你旁边？”
唐念念：“我不知道啊，我也跟奇怪，为什么这个城市也有一个秦诩，还跟我认识的秦诩那么像。”
存款过亿：“...你认真工作，认真玩吧，没事干的话，就去折腾那个秦诩，别来折腾我，谢谢你，挂了。”
唐念念撅起嘴巴亲吻了自己的眼珠子：“拜拜，存款过亿，你一定要活着等我回去哦。”
存款过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视频通话。
可挂断电话的刹那，她心口一阵抽痛，好像失去了主心骨。
靠！
存款过亿咬牙切齿，唐念念出差就出差，把她的身份证银行卡户口簿带走，还明晃晃挂在胸前是几个意思！！
很快到老师学生们开饭的点了，鸟人学生特地排到存款过亿负责的窗口前。
她左顾右盼，压低声音，高兴地说：“大姨大师，我悟了，我终于悟了！我此生唯一的使命不应该是为家族而活，而应该是be myself！！”
存款过亿眼底没什么情绪地扫了她一眼，往对方餐盘里扣了一大盘奥尔良烤翅和一大块伪装鸡翅的姜，语调冷漠：“我小学没毕业，听不懂你说的话，但是恭喜你，奖励你大鸡翅，多吃点，以形补形。下一个。”
学生郑重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