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街位于渝南市中心街道的尾部,在渝南市划出新区之前,是最红火的商业街,吃穿住玩,应有尽有,来往的游客络绎不绝,就连本地人逛街也会首选邺街。
说起渝南市的开店的老板的梦想,十个里有九个都说要是能在邺街盘下个商铺这辈子就知足了,毕竟在当时,一家邺街店可以养三代人。
可惜时过境迁,渝南市整体经济下滑,领头脑袋一拍决定开发新区,随着北边立起一栋栋新的商业住宅区,有钱的人纷纷搬家住进新房子,可这些人精着呢,有了新房,这旧房子也不打算贱卖,都想着什么时候拆迁没准能捞一笔。
自此邺街就成了渝南市的老古董,地皮贵,房屋旧,政府想拆了重修,不仅拆迁费要一大笔,关键是这块地拿在手里也没多大用,新的经济中心已经有了,渝南市人口流失严重,修再多的住房也卖不出去。
邺街就这么被原封不动的给扔在了那里,没了客源,商铺接连倒闭,最后就剩了一些早餐店,给附近写字楼的上班族提供一些餐食。
下午五点,天色说暗不暗,但是早餐店的老板已经开始收拾桌子,准备回家睡觉去了,做早餐店这行,必须赶早,凌晨三四点起床,醒面,揉面,五点多就能出摊,毕竟现在生意难做,一个顾客他都不想放过。
老板是个手脚麻利的,往常不出二十分钟他就能把店铺里里外外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只是今天出了些状况,他磨蹭了三十分钟,就等着外面桌上坐的一个小姑娘吃完。
那小姑娘打扮得像个洋娃娃,穿着蓬松的裙子,戴一顶粉帽子,在一众穿着朴素的人中格外扎眼,听他上初中的女儿说,人家这是爱好,现在都流行这么穿。
爱好,他懂,他的爱好就是揉面,他爱这些面粉爱到骨子里,每天要是能再多卖出去几份包子,他们家的生活就能过得更好,不过他女儿又说了,他这不是爱好,他这是爱钱,爱好是要花钱的。
咦,花钱的才能叫爱好,他突然对这个爱好没什么好感了,他还是尽早回家睡觉,明天起来继续和他的面粉作伴,这样想着他也就没那么多顾虑地来到了小姑娘跟前,“不好意思,我们要收摊了,天色也不早了,看你年纪不大,这里晚上人少不安全,你也赶快回家去吧。”
“大叔,这条街就开着这么几家店吗?”小姑娘似乎在找什么,桌子上铺满了纸,上面是她今天坐这儿一天描的街道的全景图。
大叔虽然不懂画,但还是被小姑娘这一比一复刻的街区图给惊艳到了,这画的和相机里照出来的一样,“就剩咱们这几家了,其他店都被处理出去了,不过这二楼有几家公司,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听人说每天晚上都还在加班。”
小姑娘似乎不满意这个结果,二楼她去找过了,就是一些互联网公司,都不是她要找的,最后她只能得出她被骗了的结论。
七天,她只有七天不到的时间了,她好不容易才出来,如果今天不能找到,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了,想到这儿,她愤恨地将笔摔在桌子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有理会早餐店老板在身后大喊:“小姑娘,这么好的画你不要了?”
晚上七点半,天已经黑透,邺街所有店铺都把门关了,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风吹过整个巷子,发出乌拉乌拉的怪叫声。
“滋”一声,街道二楼招牌亮起,去而复返的小姑娘,看见亮起的灯光,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天师事务所。”小姑娘念出招牌上的字,又接着念出下面的一行小字,“捉鬼符贴,除妖咒念,驱恶驱邪日月明。”
看来这里白天是公司,晚上却另有乾坤。
“终于找到了。”小姑娘小声说着,大步走向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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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简延年打了第四个时间长达一分钟嗝的时候,陈起忍不住从小隔间里冲出来,给了他一拳,“让你偷偷盯着对面,你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岂不是早就被发现了。”
“起哥,对面从第一天搬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咱们在偷窥他们了,他们现在把窗户窗帘都拉上了,什么都看不到。”简延年实在不知道派他来做这个无用功有什么意思,不过不做这个他也没活可做,自从对面“天师事务所”搬过来之后,他们捉鬼师办事处就彻底没活了。
怪只怪,他们实在是太穷了,连门口的招牌都还是手写的,不像对面,用的是LED发光招牌,甚至还包下了对面一整层楼,虽然没机会看到里面的装修如何,但是他曾经看到对面的员工往里面搬了一个一百寸的电视,几十台高级电脑,以及几十张一看就很舒服的真皮办公椅。
而他们办公室还在坐硬板凳,不仅如此,办公室唯一的电脑,也在前几天宣布退休,本来只要能接待一位顾客,新的电脑就有着落了,谁知对面这么一搞,好几天了,愣是一个上门的顾客都没有。
简延年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照这么下去,这个月他可能连工资都领不到,他忍不住大叫一声,“老大,你什么时候回啦啊,再不回来,你的小弟们就要被饿死了。”
陈起听到他叫换也忍不住叹气,祁音尘为了让祝影也恢复,不知道上哪里听的,说需要借助外物刺激,才能让她尽快醒来,然后祁音尘就宣布休假,带着祝影也出去旅游去了。
他前脚刚走,对面后脚就搬来了,简直不要太巧,而祁音尘是个休假绝对不会接任何工作的人,早早把手机给关了机,陈起已经连续五天给他发信息了,都没收到回信。
被念叨的祁音尘此刻正躺在酒店阳台的沙发上,吹着海风,无比悠闲,随手开了袋酒店提供的零食,放进嘴里,慢悠悠嚼着,不怎么好吃,海腥味很重,但是他的乐趣不在吃。
等了几秒,身旁气温骤降,果然祝影也闻声而来,盯着他的嘴,学着他的模样,空嚼着嘴。
祁音尘见状乐不可支,“怎么你这一傻,还变种了,耳朵比狗还灵,一听到有吃的就黏过来了,不过你又吃不了,只能看着我吃了。”
眼看祝影也听懂了他的话,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祁音尘忍不住伸出手碰了一下她的脸,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尴尬地咳了一声,做贼一般收回手,忽而又反应过来,他在怕什么,她现在这副傻不愣登的模样,就算清醒了,也不会知道他现在做的事。
不过他最后只是轻轻用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就满意地放下了手,“老早就想这么做了,你高中的时候脸可比现在圆,那个时候你进教室前早餐总是吃不完,每次都会把剩下的全赛进嘴里,像只松鼠一样。”
回忆起高中,祁音尘像打开了话匣子,那三年是他活得最自在快乐的三年,“你那个时候确实厉害,一开始我以为是我不用心所以考不过你,不过我后来真的很努力在学了,还是考不过你,总是差你几分。
不过你可逗了,每次出成绩前都紧张得要死,看到成绩比我好,又忍不住想在我面前炫耀,我当时心里其实可不服气了,但是又不想丢了面子,装作对成绩丝毫不敢兴趣的样子,看你从高兴到恼羞成怒。
不过托你的福,我那个时候对学习充满了无限热情,但是等我后来上了大学,整个人就像散掉了一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你呢?没有我这么紧追在你身后的对手,你上大学的时候还是那么有干劲儿吗?”
祁音尘说完就见祝影也眼神迷离,头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他无奈笑了一声,牵着她的手,让她躺在床上,“我念的是经吗?让你困成这样,算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带你去看个好玩的,你要是再醒不过来,错过了,下次再想看,可没这个机会了,所以你可要加油恢复正常。”
祝影也不知道他在叽里呱啦说些什么,但还是一个劲儿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她这个的举动非常满意的祁音尘,又捏了一下她的脸,洗漱完后就这同一个房间的沙发躺下了。
不是他不想另外睡一个房间,实在是因为非常没有必要。
其一是因为他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房间,其二是祝影也的梦游症即使她现在没有意识了,还在发作,不管他睡在哪里,都能被她精准找到,折腾了几天后,他现在彻底认命了,干脆就在沙发上守着她睡。
只是今天晚上的祝影也格外过分,不仅躺在他身上,还咬了他一口,祁音尘气结,不就是晚上的时候当着她的面吃零食,没给她吃么,这睚眦必报的性格,和她以前一摸一样,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早上五点,祁音尘兴冲冲把祝影也从床上拉起来。
祝影也困得不想搭理他,闭着眼睛任由他拽着自己走,迷迷糊糊被他带到一块礁石上。
海风吹得祁音尘裹紧了外套,偏头看了眼还穿着一见单衣的祝影也,才意识到她是鬼不怕冷,不过祝影也看起来不太高兴,“看不出来你还有起床气。”
“别气了,等会儿给你看个好看的。”祁音尘说着又上手去捏祝影也的脸,那动作做得极其自然,对上祝影也疑似对他翻了个白眼的眼神后,将手迅速抽回,有些激动地双手扣着她的肩膀喊:“你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