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走进门去，程呈听到他按了两下开关，里面的屋子依然是黑黑的，闪电把整个屋子的电路劈没了，看来奥利斯洛也没有她想象的发达，汤姆似乎打开了一个柜子翻找，他说：“很震惊吗，那孩子没跟你们说过它是人吧。”

程呈退下了台阶，危机意识作用下，她是很想跟进去，站在门口跟汤姆对话：“那，那它人……它狗呢？它把我送到小镇就往回跑了。”

汤姆白色的头颅钻进了柜子：“出了一些意外状况，他从边牧变成了虎鲸，不能回奥利斯洛，只能在冰壳广场的露天水池里待着。”

程呈下巴下掉：“……”

汤姆解释说：“只要是黑白相间的动物它都可以随意变幻，但是虎鲸是它的本体。”

程呈接受不了，小臂和手腕顺时针摇动寻找论据：“可是，他是怎么跟我们对话的，当时他不是说还有键盘操作什么的。”

汤姆的声音在柜子里显得空远：“他当然也可以变成人啊，变成人也是黑白相间的，就是长得比较丑罢了，他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最在意自己的形象。”

程呈往好处想：“那岂不是那熊猫也能变。”那岂不是能rua熊猫了？

她正美美的想，汤姆终于翻出了一套包着塑料薄膜的衣服，还有一套洗浴套装，他递到程呈怀里，摸摸鼻子说：“这套衣服没人穿过，先穿这个凑活一下吧。淋浴间就是右边那个门，你先等一下再开水我去门口修电。”

程呈欣然接过，有衣服能穿就很好了，只要能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能洗澡更是意外之喜。

白色人影离开房间，程呈听到乒乒乓乓一阵声音后，屋子的灯重新吱吱呦呦的亮了起来，暖洋洋的灯光重新照在程呈身上。程呈一口气呼出，这里有种既先进又不发达的感觉。

灯光下，程呈看了一眼怀里的衣服，原来是和汤姆一样的姜黄色工装。她试了试，果然右边的门也能打开了，就是洗手间和浴缸，左边敞开的门里是工作间兼厨房，陈设很干净，他刚刚衣服是从下面的大柜子里找的。

见汤姆进门，后把门拴上，她问：“有高热量食物吗？”她怕洗着洗着低血糖晕了。

汤姆已经戴上了围裙说：“那边橱柜第三层最右边的面包里面都有巧克力酱，第四层中间的纸杯蛋糕上有巧克力碎粒，你扣下来吃就行，都是今天烤的，你收拾吧，我去做饭。”

原来这就是宾至如归的感觉吗？程呈说：“好的，谢谢老板。”

她拣了几个小蛋糕偷偷的揉了两把，然后往嘴里一塞。吃完后推开淋浴间的门进去然后反锁。浴室中洗发水沐浴露一应俱全，虽然她看不懂上面的字，以至于区分它俩花了一定时间。没有喷头，只有花洒。洗澡过程中，她听见汤姆进了工作间，有菜刀剁菜板的声音，貌似是开始做晚饭了，她应该能蹭个饭吧！蹭饭的过程还能问点事。

热水浇到头上的瞬间她感觉自己活回来了大半，氤氲热气中，转动右耳的耳珠，清香入鼻，逐渐能冷静的想清她积蓄的疑问。

她擦了擦湿淋淋的头发，用毛巾裹住头，然后换上工装，这样一穿显得她像一个烤面包技术很好的人。可惜身体素质变差后，她不会做饭也不能学着做。就像有很多过敏原忌口的人，做饭时接触的原材料完全足够往地上一倒就过去了。

程呈靠在工作间门口，看他切菜洗菜，台面上摆着正在化冻的鳕鱼块、肉类、大虾、奶酪、土豆、土司。他正在捏肉丸一样的东西，用洋葱蒜牛奶面包屑、猪肉牛肉碎香料和盐混在一起捏成一颗颗肉丸，放进烤炉里烤制。没有很长时间，大约十几分钟就烤好了。再淋上红莓橙汁果皮白糖制成的果酱、用土豆牛肉黄油酱油混在一起的粘稠酱汁做底。她没法帮他打下手，还得保持一定距离，她理清了思路：“汤姆老板，你知道禾斯予他们去哪了吗？”

汤姆把一块红色的肉放进锅里烧油煎嫩，看了眼程呈，程呈摇摇头表示她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动物的肉，他又切碎再煮，这样做依然可以用刚刚的土豆泥酱和果酱搭配吃。程呈不禁想起了禾斯予很爱看的一锅出小视频，其实就算一个人用同一口锅做菜十个菜，吃到嘴里也是一个味儿的。

汤姆这次没有忽略：“他们都正常降落在小镇专属统一的闯梭者区域了，我今天一直等在那里，你的三个朋友都在那里了，还有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

程呈嗅觉敏锐：”还有一个是孔珂吗？”

他顿了顿，摇摇头，似乎觉得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不用关心他们。我看到你一直没出现，意识到你可能出事了，于是我……你可以理解为开了天眼，看见你倒在雪地里，就去敲了调查司的门，把你降落地点有误导致冻死的事情上诉，调查司判定不了降落地点错误原因。于是我管他们要了一份队长契约，以作弥补。”

程呈双手合十：“怪不得我看那个协议上上面还有你的签名，谢谢你救我！”

汤姆嘴角上扬了非常不易察觉的时间，邦邦的用刀背拍案板上的西红柿，再放进热水里泡软脱皮，说：“不足挂齿。”这四个字后，他语调一转，“紧接着我又发现不对，按理说，你的首次死亡——溺水应该也包含在契约当中，但是协议上却没有记录。我就跑了一趟现实去确认你的身体是否是冻死的，耽误了点时间。我就把契约交给了uiui去送，它游得快，可以从奥利斯洛的冰层下抄近道，按理说，他应该签完后把你带到闯梭区域，没想到uiui直接把你带进奥利斯洛主镇了……”

程呈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话说你的房间是没有锁门我才进来的，我还以为是给我留的门呢，不好意思哈，你下次也记得出门后锁好门。”

汤姆沉默片刻：“没关系。”

程呈突然想到，他是这座小镇的镇长来着，即使店门大开，估计也没有人敢进来吧。

汤姆把两道色泽浓郁的菜先盛到白色的瓷盘里，油脂和酱汁混在一起的味道，热香扑鼻，程呈深吸气，继续搭话：“我没想到奥利斯洛的环境这么像地球的欧洲。”

汤姆用土司吸净锅里剩余的汁水汁，开始打鸡蛋：“奥利斯洛的风格的确经过很多届地球人的改造，到如今和原始奥利斯洛一模一样的可能只有这漫天的风雪和不会化的冰层。不过世界上很多环境都是大同小异，在不变中常有变，才能向好。”

程呈心道：还挺有想法。她接着问：“真实的奥利斯洛人也跟人类长得这么像吗，我是说你的来处，你生前的地方，那里的人长什么样子？”

汤姆在鱼块上撒胡椒粉：“不一样，我长成这样是因为现在的奥利斯洛小镇基本都是地球人，相似的长相可以让他们感到亲近。”

程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写过的一篇日记：其实人类的审美挺奇怪的，更多的关注人体的八分之一到九分之一的小小部分。不过如果我生来是一只甲壳虫，有朝一日变成了人类，我也会想要忘却作为甲壳虫的样子，恨不得从始至终我都是人类。不过如果有机会变成更好的物种，这里的‘好’指更快更高更清洁，可能我也会想要忘却作为人类的我。

她举一反三：“那你叫汤姆也是这个原因吗？一个很大众化的外国名字。”

汤姆不可置否，发丝微垂，把泡软的西红柿从水里拿出来剥皮。

于是她仔细观察他，虽然是外国人的整体风格，浅色皮肤头发眼眸，个子也高，但是仅从五官上看她觉得他长得更像亚洲人，眼睛中红血丝有点多。给自己捏脸的时候挺会结合各人种优势的，她默默评价。

汤特苍白的脸一旦变色就特别明显，他在直饮水机里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她的同时很聪明的不动声色把她往后推，离开工作间门口：“坐在沙发上歇会儿吧。”

估计是被她“审”他搞烦了，程呈悻悻笑接过，不再侧倚在工作间门上。不过程呈不打算坐以待毙，喝完热水就站起来四处观察，她咂咂嘴，这水怎么也一股面包味儿。

工作间传来了起锅翻炒的声音，汤姆老板居然会“炒”这个烹饪技艺，程呈在心里已经厨艺认可度80%。

与屋内的温暖不同，外面的天气已经从雷电暴雨转成了无声的大雪飘飘。难以想象她要是今晚还在外面待着会是个什么下场，虽然她不一定会被冻着伤着，但是一定会狼狈到极致。程呈刚刚洗澡的时候认真检查了下衣服底下的皮肤有没有冻伤，结果是还好，有几处红片片，但没有明显的问题。

她本想再试试唯一没被她开过的房间，可是一靠近就心里发怵，手无数次搭上原把手，虽然没有电流感和心悸动了，但门后的东西给她的感觉还是很不舒服。

程呈不愿放弃，就算看一眼呢？她闭眼数三二一，猛地打开门又猛地关上。事实证明她做的是对的，因为只这一眼一瞬间，她就有种几千只蚂蚁同时啃食她头皮屑的感觉。

她看到的是一间装修得很有格调的房间，木制的长桌、装备齐全的梳妆台、顶天立地的衣柜、还有一张超大的温馨床铺，两个同样很大的枕头竖在床头，整张床被帷幔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