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34

他从浴室里出来时已过了有半个小时，喻秋竟然还在餐桌前，碗底的粥已经见空。他拒绝了保姆为他再盛一碗的建议，只是看着虚空中莫名的点发呆。

祁洛坐到他对面，保姆为他端上晚餐后，就无声地出去了。

这方空间一时只有他们两人，寂静极了，谁也没开口说话，空气中有着无形的僵持。

喻秋抿了抿唇，起身就要离开，祁洛忽地问道：“你恨我吗？”

喻秋的眼神忽地冷了，他的指尖狠狠刺进掌心，借着尖锐的疼痛来麻痹自己。

他没有说话，祁洛继续道：“你应该要恨我，毕竟到现在我也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喻秋，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们这辈子就这么相互折磨下去吧。”

祁洛动作极缓地切开牛排，他的一举一动透着优雅，说话的语气像是在随口谈论今日的天气，“或者你杀了我，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他的样子轻描淡写极了，就好像心底真的是这么想的。

喻秋看着他，冷冷道：“疯子。”

“是啊，我早就疯了。”祁洛放下刀叉，笑得十分温柔，“说不定你联合喻盼杰弄死我妈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喻秋的所有言语都被这句话堵了回去，他全身骤然失了力气，哑口无言。祁洛应该是早早地进行了调查，看了那些明面上早就一锤定音的结果。

背后丝丝缕缕的因果他也不会再记得。

事实上祁洛这么说也无可厚非，祁母的死喻秋确实脱不了干系，他是喻盼杰的走狗，促成祁母被害死的帮凶。

两人言尽于此实在多说无益，喻秋回了房，眺望着远处公园的方向。

这个时节，公园里自然不会再有明媚动人的郁金香绽放，有的许是枯枝、落叶，像他苦苦挣扎试着延长花期的行为，最终只徒留一场荒唐梦。

没多久他又感到了困乏，床上还有祁洛的气息，喻秋微微蜷缩，轻嗅着祁洛身上残留的香气，像是借此抚慰自己千疮百孔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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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潘医生正在向祁洛汇报情况，“喻秋少爷的枪伤没有大碍，只好好休息便是了。”

祁洛指间夹着一支烟，问道：“他的身体状况呢？”

潘医生面色不改道：“全套检查已经做了，我已经一一仔细查看过，倒是没有大问题，只是气血有些虚，底子亏空。”

祁洛抬眼看他，“亏空？”

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潘医生不敢怠慢，连忙道：“我已经开了一些药膳和滋补的食谱，借此调理他的身体。”

祁洛良久没说话，潘医生心惊胆战地屏气，不知过了多久，听得祁洛淡淡道：“好好上心，自己去找阿宏开支票吧。”

潘医生闻言一喜，道：“谢谢洛爷。”

*

喻秋睡得不熟，祁洛刚躺下他就醒了。

他冷冷睁眼，一双眸子里满是防备与抵触，“你干什么？”

见他醒了，祁洛也不再轻手轻脚地掩饰，只直直地伸出手把他抱进怀里，“睡觉。”

喻秋沉下眼眸，声音里难掩厌恶，“放手，出去。”

他抬手就要去掰开祁洛搭在他身上的手，房间里的灯光不算明亮，只有一盏暖黄的小夜灯，可是喻秋还是一眼看到了祁洛右手上遍布的伤口。

密密麻麻的裂伤，看起来可怖极了，边缘处浸了水泛着红肿，祁洛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竟然也没包扎，任由他自行愈合。

冬天伤口结痂本来就慢，喻秋的一番挣扎和无意触碰已经让一些地方撕裂，重新渗出血。

可是祁洛像是察觉不到似的，只不管不顾地抱着他，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肩窝，语气含糊道：“别闹了，我很累。”

他的样子看起来实在疲惫，模样也做不得假，喻秋半晌轻叹了口气，卸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