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破了心中的那道高墙。

那些恐惧情绪，也束缚不住邱韫之了。

他细细盯着李顺琼的神情，一颗心雀跃得犹如滂沱大雨之时迎豆大雨滴不断砸击的湖面，焦躁，急促，一刻不停，又带着微不可查的心安。

邱韫之见她微微偏开头避开他的手指，指尖不由得一顿，神色显出几分僵硬。

李顺琼却是想顺势踮起脚去吻他的唇，唇瓣在邱韫之嘴唇上轻轻一碰便偏离了一寸，随即温热的呼吸在他唇角处缠绵，引得邱韫之面色潮红。

“你……心悦我？”李顺琼身体又退了些，目光从他下颌处向上挪移，直至与他视线交错。

邱韫之的呼吸在霎那间凝滞，他稍显艰难的眨动了下眼皮，慌乱得像是想掩饰什么，只是眸中充溢着的爱慕神色再难抑止，旁人只瞧上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觉着心悦听起来有些浅，张了张口半晌才出声换成另一句话：“求长瑜，爱怜。”

“嗯……？”

二人之间的气氛猛然变得有些暧昧混乱，邱韫之不知怎的弯了弯唇，面上的红潮悄无声息地消散，笃然抬手掐上她腰，另一只手捧住她半边侧脸。那手指指腹带茧，略显粗粝，从颌骨磨过她脸颊时，邱韫之便径直低下头，逼得那一寸距离也无，双唇相碰，可他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她。

李顺琼脑子里只留下他说的那二字，没去管他做的这些动作。她并未阻止，邱韫之便愈发大胆。

他的吻又烫又重，似在吮吸一般。毫无技巧，只是单纯的渴望，像是喜欢得不得了，却又只能靠这种方式来表达。

李顺琼被他吻得有些受不了，也没想着她手上还沾着泥巴，推开他脸时便在他脸上留下了几道泥印。李顺琼呆愣愣地看着这几道泥印，想伸手去擦，可手刚伸出去便红着脸收回来，眼神飘忽不定地看向别处。

邱韫之微翘的唇角一僵，抬手去拭泥印，眼皮微垂：“你不喜欢？”

声音里显露出几分委屈。

“喜欢是喜欢……”李顺琼咬唇，气得去揪他耳朵，“可你不觉得太重了些么！”

哪有人这么吻的。

半晌，邱韫之轻声道：“那……长瑜喜欢我吗？”

他是恳求的语气，二人挨得近，听着像是情人间的缠绵缱绻。李顺琼听得面红耳赤，扑上去抱着他一下子将头捂在他脖间：“自然是喜欢，你一直提作什么。”

她抱了许久，邱韫之却没了动作。

李顺琼刚抬起头想问他，一滴泪陡然落在自己脸上。那泪顺着脸颊流入衣襟内，凉得很。

她一惊：“你怎么哭了？”

邱韫之眨了眨眼，又一滴泪珠滚下来，他浑然不知，蹙眉道：“哭？”

李顺琼从他眼角抹了一滴泪，伸手给他瞧：“你看。”

邱韫之看着她指尖湿润，微微抬头吻在她眼角：“莫取笑我。”

“你喜欢我，说好了。”他道。

李顺琼哭笑不得：“这关说没说好有什么干系？喜欢就是喜欢，那若我说不喜欢，还说不成了？”

“不成。”邱韫之摇摇头，“我想你喜欢我。”

他这时的声音出奇的软，轻声细语得像撒娇似的，李顺琼听得心里也软软的，抬手搂住他脖子，凑到他耳边迅速说道：“我喜欢你。”

她一说完迅速撇开头，身体一转从他掌间溜出来：“我们还有事要做呢，万一有人进来……你还是出去吧。”

李顺琼神情间有几分扭捏，她抓起邱韫之的手，一把将他拽到门外边，随即抬手“啪”地一声关上门。

邱韫之站在门外半晌，不确定地抬手敲了敲门：“长瑜？”

“长瑜？长瑜？”

李顺琼听他在门外叽叽喳喳喊个不停，双手堵起耳朵提高声音道：“邱宗主，你快去办自己的事情吧！”

她拍了拍绯红的双颊，长舒出一口气，压低嗓音说着：“你过会……再来找我。”

现在心跳得太快了，她控制不住。

邱韫之盯着那门缝：“好。”

李顺琼定了定心神，拂起袖子朝木台走去，她得留在燕家，燕师傅要的那件瓷器可不能懈怠。

-

京城邹家。

“玉德郡主，这是燕家长子燕舒已，自三月前与郡主订下婚事，便一直想见上郡主一面。今日您也想见见他，这不是赶上巧了？”

“燕大人，” 柳会菱起身，不过月余，神色间已不见之前的天真烂漫，气度沉稳地颔首道，“我想与你退婚。”

介绍的那人一怔：“郡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与燕公子退婚。”柳和玉微微一笑，“阿父早就告诉与我，这婚约可有可无，可燕家上了心，这是上赶着要做我侯府的女婿么？”

燕舒已站在一旁，面色平静：“郡主，婚书已定。您私下见我退婚，不知侯爷与夫人可知晓？”

两个人皆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方。

“我一人便可退婚。”柳会菱气得差点露出原形，咬了咬牙还是端起神态，“燕公子今日退是不退？”

“不退。”燕舒已答得坚决。

柳会菱垂下眼，将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放：“陈大人，你先出去吧。”

那人被两人之间的气氛吓得不知所措，正踌躇着怎么去说，听到这句话忙点头哈腰地离开。

待那人一走，柳会菱抬起头便瞪着燕舒已：“你什么意思？”

燕舒已嘴角一勾，看准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去，身形散漫：“玉德郡主不装了？”

“我装什么？”柳会菱嗤笑一声，也坐了下去，“是你装模作样地在那说什么不退婚了。”

燕舒已只是撇开脸，冷冷道：“退不了，便是退不了了。”

“我知道你喜欢郎公子。”燕舒已抬手倒了一杯热茶，在手中盘玩许久却并未喝下，他眸色浅淡，那双眼睛映在波澜未起的水面中，显得愈发危险。

“那日只不过是瞧着我与他有几分相似，又在醉中才做出那个动作，我自知是高攀了郡主，郡主不必在此事上介怀。”他说得倒是轻轻巧巧。

柳会菱尤像那炸了毛的猫：“你提这个作什么！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唐突了你，可也不至于赔上婚约！”

“我只是觉得你们燕家危险，不想与你们扯上关系罢。”柳会菱顿了顿，随后扬起的笑僵硬无比，“燕公子，我诚心诚意地赔礼道歉，你看我怎样才能将那事一笔勾销？

“既然郡主与郎公子相熟，想必知道郎公子有位好友，便是长扶宗宗主邱韫之？”

柳会菱略一迟疑：“我只是知道他，并未见过。”

“本来还想请玉德郡主帮忙引见一二，还真是可惜。”燕舒已轻叹，满脸惋惜之色，他起身拱手道，“那我怕是无法答应郡主请求，燕家还有事，我便先回去了，告辞。”

“等等！”柳会菱伸手拦他，“行，我试试，不过你得给我一些时日。”

“那便有劳郡主了。”燕舒已难得扬起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越发冰冷。

“我在燕家，恭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