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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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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桦荫镇因为田氏诈尸而闹腾了小半夜后又因为宋嫂子家小儿子丢了而再次闹腾开了。本来昨天猞猁大王出现时,宋嫂子就已经让人告诉了长者,长者也让人通知了全镇,按道理来说,但凡家里有五六岁男孩的,一定都会死死看住孩子的。宋嫂子家自然也是如此,白天是孩子奶奶看的,晚上宋嫂子把他搂在怀里睡的,可没想到被田氏诈尸的动静吵醒后才发现小儿子不在床上,她慌了,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一边大声喊着小儿子的名字一边让家人赶快去找,结果一家人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孩子。

宋嫂子慌乱的出门喊人帮忙找孩子,结果一出门,她就看见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高大人影站在对面房顶上,手里提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垂着头与四肢不知死活。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孩子是她的小儿子,心里的不详预感成了现实,她大喊大叫起来,希望能有人截住人影救下她的孩子。可是,慌乱的人群没人关心她在喊什么,反倒那人影似乎受到了惊扰,拎着孩子转身几个纵跃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此时闫潇已经让下人打开了种苗店的门,赶快去把在街道上安抚镇民的长者请了进来,长者看见田氏的尸体先是一惊,仔细打量后长出了口气,吩咐跟着他的几个小子让棺材铺再送一副棺材过来,再转头看向闫潇,“她的骨头都断了,断不会再诈尸了。以防万一,天亮后就送葬。”他话音未落,就见宋嫂子一家人冲了进来,对着他跪下求他让去找她家小儿子。他听到那孩子是被跟随山猫而来的东西带走时,眉头紧皱,“就当没养过这个儿子吧。”见宋嫂子哭得瘫倒在地,他又叹了口气,“玉生,你带几个人,帮宋家去找找吧。”

自从得知闫澄澄远在天京城有钱有势的亲叔叔来了桦荫镇要将她带走后,吴玉生就一直是失魂落魄的样子,此时听到长者的吩咐也没吭声,只是默默转身出去了。

天光大亮时,田氏的棺材被送往了坟地,闫潇没让闫憬去送葬而是自己亲自去,原因是他要去把闫灏的尸骨起出来带回天京城安葬。当闫潇说出这话时,长者的脸色就变了,之前长者让人去查看了闫灏的坟,发现里面没有闫灏的尸骨后,他就让人暗暗四处寻找闫灏尸骨的下落,可直到现在都没找到。长者低头沉吟了下,招手让一个小子附耳过去,在小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后,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快去。

送葬队伍出发后直到下午才回来,闫潇进门就气急败坏的喊着程嬷嬷丁嬷嬷照顾闫憬上马车准备回天京城去。两位嬷嬷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什么,与丫鬟簇拥着闫憬出了种苗店,正要上马车,却被从巷子里冲出来的吴婶拦住了。她指着闫憬破口大骂,不时的抹一把眼泪,她越骂越激动竟要动手撕扯闫憬,被刚刚回过神来的程嬷嬷叫几个家丁挡住了。吴婶被几个家丁抓住了胳膊,她看着闫憬上了马车,骂声更大了,还不停的跳着,最后脚一歪竟摔倒在地,疼得脸的白了,可就算这样她也还在骂。

闫憬上了马车,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听清楚了吴婶在骂什么,吴婶骂闫澄澄是个扫把星,先是克死了自己的亲爹接着克死了亲奶奶现在竟然还克死了她的儿子吴玉生,她那可怜的儿子瞎了眼看上了闫澄澄这个扫把星,最终把自己的命给丢了,还被埋在闫澄澄亲爹的坟里冒充他的尸骨。他想起闫潇送葬回来时那极为难看的脸色,刚开始还以为是因为他看到闫灏的坟里空无一物而生气,想不到是因为闫灏的坟里躺着的竟是半夜出去帮宋嫂子找孩子的吴玉生。

程嬷嬷考虑丁嬷嬷昨夜见到田氏诈尸后的尸体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需要大些的空间休养一番,便让她与闫憬同乘一辆马车,她上车后坐在了闫憬对面一言不发靠着马车闭目养神。闫潇高声与长者告别,当众宣布把种苗店送给长者了,说完这些后他就吩咐家丁出发。起初马车走的很慢,大概一炷香的工夫后,马车的速度快了起来,想来是出了桦荫镇上了去平陵县的大路了。

闫憬低着头看着衣摆上的玉兰花,正在想着吴玉生怎么会死在闫灏的坟里,突然听到丁嬷嬷吁了口气有些后怕的低喃,“早就听说乡下怪物多怪事多,想不到竟是真的。”

闫憬心里一动,田氏诈尸时他站在街上看得很清楚,桦荫镇的镇民虽慌乱却并没有十分恐惧害怕的样子,就好像习惯了这些事物一般。现在听了丁嬷嬷这话,之前一直没想通的一些事也想通了,原来这个世界是人鬼怪并存的,所以田氏会化僵邪术而长者会克制僵尸之法也就不奇怪了。可还有一些事想不明白,他看见弄死诈尸的田氏那人就只是比成年男子高大一些,可之前差点抓到自己还踩塌了田氏棺材的那个类似人的东西可真的有成年男子两个那么高的,除了身形的差别,它们的所作所为也不一样,前一个似乎在消灭怪物后一个却偷孩子。

闫憬的右手拇指与食指下意识的按压着左手的小拇指,这两个生物身形差别极大,行为也不相同,但它们都穿了红鞋。它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呢?他琢磨了一路,对于丁嬷嬷时不时冒一两句的风凉话直接当做没听见。

黄昏时,马车就开始走走停停了,听动静应该是进了平陵县城了。不一会马车停下,有丫鬟掀开帘子说已经到了平陵县的火车站,请两人下车。程嬷嬷就在马车外等着,等闫憬下车就给他戴上了帷帽,扶着他往不远处的火车站走去,丁嬷嬷跟上,“这么快就买到火车票了?”

程嬷嬷点头,“老爷让人去买火车票,遇到了湛家从四的那位爷与艾家那位四皇子,托他们的福,买到了二等座的票。到天亮就能到天京城了。”

闫憬前不久才通过丁嬷嬷的一句话知道这个世界是个人与非人共存的世界,可现在又从程嬷嬷口里听到了皇子这个称呼,他不由得挑了挑眉,难道在这个他已经认定是灵异背景的世界里还有封建统治阶级皇族?不过就凭现在戴着帷帽不让外人看见他的脸这一点,就说明封建糟粕的一些东西还是占据上风的,那出现个皇族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可听程嬷嬷的语气,这艾家皇族好像不怎么样的样子,难道是傀儡皇室?还有程嬷嬷提到的另一个人,湛家那位从四的爷,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呢?不会就是那位在种苗店里夸夸其谈心思歹毒的湛四爷吧?

进了火车站的候车房,闫憬先是震惊竟然有电,虽亮度不能与他所在的现实世界媲美,但的确很亮。他抬头看着屋顶的灯,心里嘀咕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什么样的世界,一个点对了科技树的封建皇权统治下的灵异世界?等他回到现实世界一定要把这个世界的设定告诉徐春沉医生,肯定会对徐医生主导开发的全息恐怖游戏《奢望》开发新场景有帮助。

正胡思乱想的闫憬被人撞了一下,回过神时就看见丁嬷嬷转过头去嘀咕着乡下来的村姑就是没见过世面见什么都稀奇。他嘴角勾了勾,没搭理丁嬷嬷,转头打量起候车房,结果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中极为醒目的几人,其中一人正是昨日早上出现在种苗店里的湛四爷,他身边站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大约二十出头,看人时神情隐隐有些倨傲,大概此人就是程嬷嬷提过的艾家四皇子了。

闫潇与湛四爷艾家四皇子不知聊了些什么,突然大笑起来,连连拍着湛四爷的肩,后者微笑着又说了句什么,闫潇笑得更开心了,反倒是那位艾家四皇子冷着脸侧头往旁边看了一眼,似乎对两人的谈话没什么兴趣的样子。闫潇又与两人聊了几句,在家丁的提醒下与二人道别,转身向闫憬数人所在之处走了过来,湛四爷与艾家四皇子虽没走过来,目光却一直跟着闫潇,将几人打量了一番后,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戴着帷帽比旁人高出不少的闫憬。

闫憬侧着头避免让湛四爷看到自己的脸,他可不敢赌这帷帽的遮蔽性好到别人看不见他的脸。闫潇过来嘱咐了几句,一行人便急匆匆的往月台赶去,很快就通过检票,上了停靠在站台上的T7火车二等车座的第三节车厢。等进了车厢,闫憬发现二等车座都是四人一间的硬卧包间,里面左右各有两张上下床,配了电灯,靠窗的小桌上还放着点心。他与两位嬷嬷住在一个包间里,闫潇带了一个最贴心的家丁住了一个包间,丫鬟与家丁皆是是四人一个包间,一行人住了五个包间。

两位嬷嬷年纪大了,自然不可能爬到上铺睡觉,闫憬自觉的爬到了上铺,略有好奇的四处打量。两位嬷嬷面对面坐着,对于湛四爷与艾四皇子甚是感激,若不是他们帮忙,她们这一行人想买到二等车座的票也不是件容易事。两人正说着,有丫鬟送了两份饭菜进来,又告诉两位嬷嬷,老爷让二姑娘跟他去餐车用餐。

闫憬不想去,就躺着说头疼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只想睡觉。他边说边用力的捏自己的脸颊,等程嬷嬷起身看着他,就发现他的脸果然有些红,看起来的确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程嬷嬷与丁嬷嬷交换了个眼神,便亲自去给闫潇回话了。

闫憬把对面上铺的被子也拿到了自己这边,然后整个人都埋在了被子里,在心里默念《清静经》,念了没一会就沉沉睡去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被子,他用力卷住被子,往上铺里侧紧了紧,可那人还是在扯他的被子,还说话了。他整个人往被子里钻的更深,还用手捂住了耳朵,可那人说话声越来越大,终于把他的起床气给逼出来了。

闫憬掀开被子猛地起身,转头看向床边,已经到了嘴边的谁字在看清站在床边的人时,咕嘟一声咽了回去。他看着浑身血肉模糊还少了一只眼的吴玉生,右手本能的捏诀,左手摸出了压在枕头下的百年横在身前,“干什么?”

吴玉生看着警惕的闫憬,露出了笑,“澄妹,我问过你爹了,他答应把你许配给我了,跟我走吧。我娘都收拾好了,就等着你跟我回去成亲呢。”

闫憬的头皮都要炸开了,“回去你妹!许配你妹!答应你妹!”他话音刚落,右手甩诀打在了吴玉生身上,一道微不可察的白光在后者身上炸开,后者的脖子极为僵硬的动了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僵住了。

闫憬跳下床,扫了一眼两张下铺,被子都没有打开,丝毫没人睡过的迹象。他嘴角抽了下,一把拉开包间的门跑了出去,在门口左右看了一眼就往左边跑去,他记得拒绝了和闫潇去餐车吃饭的要求时,程嬷嬷去回话就是往左边走的。他穿过了两节车厢后就到了餐车,他反手关门,凌空画了一道符打在门上后继续往餐车另一头的吧台跑去,快到吧台时,他猛地停下了脚步,身子不受控制的轻轻抖了下,他感觉到他刚才路过的餐桌旁有人。

闫憬握紧了百年,继续往前跑了几步后突然侧身贴着了车厢壁,回头将百年挥了出去,但与他想的不一样,百年什么都没有碰到。他看向刚才感觉有人的餐桌,那里的确有人,那人趴在餐桌上像在睡觉。他之前从两位嬷嬷闲聊中得知只有一等车座和二等车座的人才能进入餐车,这人能出现在餐车里,说明他应该是一二等车座的客人,那他为什么不回去自己的包间睡觉而是待在餐车里呢?不会是死人吧?

闫憬正考虑着要不要过去查看那个人是什么情况,被他关上的门嘭的一声倒下了,死状极惨的吴玉生就站在门口,用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盯着贴着厢壁的闫憬,“澄妹,我找到你了。”

闫憬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抬手用百年指着吴玉生,“澄你妹!吴玉生,实话告诉你,闫澄澄早就死了,她那个不是东西的老爹下葬那天她就死了,尸体还被她那化僵的老爹啃干净了,就剩白骨埋在没人知道的坑里了!吴玉生,跟你说最后一遍,老子不是闫澄澄,她死了,死了!别再跟着我了,你要是想为她报仇什么的,就去找长者吧,闫澄澄的死他多少也是知情的。”

吴玉生盯着闫憬,慢慢往前走着,“澄妹,别胡说,你这不是好好的?”

闫憬眯起了眼,“吴玉生,昨夜长者让你帮宋嫂子去找她家小儿子,结果你的尸体在闫澄澄老爹的坟里被发现了。这件事你知道吗?你,也死了。”

吴玉生的脚步顿了顿,还是继续往前走,步伐稍微快了些,但他不再说话。闫憬也不多说什么,连连甩诀,可从第一个法诀擦着吴玉生的胳膊消失了开始,剩下的诀都在吴玉生身前凭空消失了。他心里警铃大作,虽然他学艺不精但还没有过甩出数十个法诀一个没中的情况,更别说这些法诀还都凭空消失了。他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觉得还是先逃跑再说,可他的目光扫到还趴在餐桌上睡觉的那人,又觉得不能丢下那人不管,万一那人是个活人再被吴玉生害了,那可都是他的罪孽,毕竟吴玉生是因为他才出现在这列T7火车上的。

闫憬突然想到了一些事,他立刻看着吴玉生一抬手,“站住!吴玉生,你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是吗?你成了鬼还来找闫澄澄真的是因为对她的喜欢吗?不是吧,不然你怎么会以这副惨状出现呢?杀了你的是谁?”

吴玉生的脚步又顿了顿,停在原处看着闫憬,完好的那只眼睛红了,接着有泪水流下,泪水把脸上的血都化开了,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板上。他对着闫憬伸出手,“澄妹,你爹答应我了,只要我把你带回去,就把你许配给我。澄妹,跟我回去吧。你爹你奶奶都在等你回去呢,我娘也在等,我来的时候,我娘说了,成亲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去了。”

闫憬冷笑起来,“先不说老子不是闫澄澄这事,吴玉生,看来你娘心毒你心也不怎么样啊,你死了,你娘准备好了成亲的东西,还让你把闫澄澄带回去,带回去干什么?跟你配冥婚啊?为你守活寡受你娘折磨一辈子?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对闫澄澄好的,之前还对你客气几分。”他说到此处,大概是气愤了,竟然转身快步往吴玉生走去,“吴玉生,你不去找杀了你的人报仇,也不去找那些伤害闫澄澄的人为她报仇,只想着带闫澄澄回去跟你配冥婚,你就是个懦夫!”

吴玉生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恶狠狠的瞪着闫憬,“澄妹。”他的声音凶狠起来,“只要你跟我回去,过去的事就再也不会发生了。跟我回去!”说到最后一句时,他暴怒起来,抬手就抓向闫憬。

闫憬早就在警惕吴玉生会暴起了,在吴玉生抬手的同时,他背在身后的右手也抬了起来,手心里鲜血淋漓,在吴玉生的手抓住他脖子的同时,他右手也按在了吴玉生的胸口,低吼一声,“醒来!”

吴玉生的身子一抖,抓住闫憬脖子的手慢慢松开了,随着闫憬又在他胸口用力按了一下,他不由得摇了摇头,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退去。闫憬还想追上去再给他胸口按一下,可刚抬脚就觉得头晕眼花差点摔倒,不得不扶住了椅背眼睁睁的看着吴玉生退回了二等车座消失在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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