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黑页大楼，瞳恩把小芝半扛半扶到编辑室。
小芝的个子很高，她扛着贼吃力，步子都是虚的，出电梯时差点摔了个狗啃屎，把她放在办公椅上安顿好后，终于打开了电脑。
快速导入今晚拍的照片，她开始一张张筛选——
因为距离比较远，那个女人从庄园里被带走时，很多张都只有一个模糊而苍白的侧影，完全看不出来五官，还有几张聚焦到了旁边男人的衣服上。
瞳恩停住滑动的鼠标，放大看衣服的细节，上面别着一些铜色的徽章，花纹是看不出来的，不过可以猜测应该是某种组织的标志。
她将那张图片存到桌面，继续往下翻，想找一张拍到女人清晰脸的照片。
虽然她很久没用这部相机了，但她相信自己的肌肉记忆，关键时候，她绝不会手抖的。
果然，当女人感觉到小芝手机闪光灯时，她的脸转向了她们，镜头聚焦，对准了她的五官——她的脸苍白而瘦削，棕红色的瞳孔深邃而神秘，浓郁的烟熏眼妆，让原本古典的五官有些不协调。
瞳恩把这张图存到桌面，又从手边一沓空白的工作日志表里抽了一张，翻到背面，写下昨晚的事件的时间线——
达米安被他的吸血鬼女朋友带到了布兰伍德庄园里的派对，接着，他受伤被送到了暮拉岛和平医院，派对匆忙结束，所有人都下山各回各家，漫长的夜过半，达米安宣布死亡，后庄园里出现了一个吸血鬼女人，她被疑似吸血鬼军官的一群人带走。
瞳恩放下笔，把拍到女人清晰五官的图导入大数据库，看是否能匹配上，可惜识别出来的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吸血鬼对人类太闭塞了，贵族更神秘，网络上根本无法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
吸血鬼的事，肯定是吸血鬼最清楚......
瞳恩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翻到最后一页，点了一个很久都没有点开过的联系人——“Z”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对面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愠怒的声音——
“谁啊？我刚要睡.....有事快说。”
“是我，Z，好久没联系了。”
“瞳恩？？是你？你不是被抓进去了吗，什么时候放出来的？”
？？？
“你从哪儿听的？我什么时候被抓起来了？！”
“同行，还有雅各布，他们都说，自从那件事后，你再也没有出现在夏特莱......”
瞳恩打断了叙旧，“我打给你是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等等，我把照片发你邮箱。”
“行，吸血鬼还是人类？”
“当然是吸血鬼。”
“你又干回老本行了？那还是算你优惠价，老地方结算。”
刚挂电话，瞳恩就把照片发了过去，五秒后Z就回复了。
“萨切斯特，你查她做什么？”
“你认识？”
“她是默多克家族的长女，最近露面挺多的，似乎想参政吧，不过，在夏特莱女人不能参政。”
“为什么，夏特莱的国王不也是女人吗？”
“嗯，同时也是传统制度的维护者，她可不想得罪任何贵族。说回来，你查萨切斯特不会也是为了那件事吧？”
瞳恩假装疑惑道，“什么事？”
“别装了瞳恩，当然是那个男明星死在夏特莱的事。”
“死在夏特莱？他不是死在暮拉岛和平医院的吗？”
“所以，你真的在查这件事？”
“是又怎么样？我问你，萨切斯特是不是在跟达米安交往？”
Z语气轻佻，“是又怎么样，你也怀疑她杀了达米安？她应该没蠢到把一个男明星在众目睽睽下搞死。”
瞳恩又发了一张照片过去，“你看这个衣服，认识吗？昨晚达米安宣布死亡后，就是这群人把萨切斯特从布兰伍德庄园带走了。”
“这是骑士团的制服，骑士团是女王直接管理的......那又怎么样?也许女王只是想盘问她现场的具体情况。”
瞳恩嗅到了一丝端倪，“有人似乎对萨切斯特有点偏袒啊......”
“是你太不严谨！我觉得这件事，远没有表面简单。”
“真的？怎么说。”
“别想套话，这是另外的价钱！”
“你到底知道什么？快告诉我，我可从不赖账。”
“现在还无可奉告，我也在打听......后续有进展再跟你联系吧。”
“行，谢谢了。”
“不用，到时按时付佣金就行。”
结束对话后，瞳恩新建了一个空白文档，将时间线、事件和情报整合到一起，从已有信息来看，萨切斯特是达米安之死的第一嫌疑人。
瞳恩拿起手边的手机，打开黑页国际新闻主页。
她已经快一年没有打开这个网页了，页面和排版都有了改动，看起来有些陌生。
达米安的死亡报道被顶到了突发新闻的第三条，没有新消息更新。
她点开桌面空白文档，在脑中回忆昨晚的一切，开始快速敲打键盘。
.
落地窗背后的太阳越升越高。
黑鱼编辑室一贯懒散，上班时间过了二十分钟，只有零散几个人到了工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瞳恩突然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拉回现实，停止了打字。
旁边座位上的小芝闭着眼大声喊，“不要啊！！！”
“小芝！你怎么了？”
“别带我上天！！！救命啊！！！”
“快醒醒！小芝！”瞳恩用双手用力摇晃她的肩膀。
她终于睁开了双眼，茫然第看着前方，“啊啊——我在哪儿？怎么不是天上？”
“这是你的工位。”
“啊？？”
“你是不是恐高？昨晚，你吓晕过去了。”
小芝按着自己的头一脸惊恐地问，“昨晚？昨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瞳恩想跟她解释那是她家的扫地吸血鬼，但是她却一个劲儿地捂着自己的心口，嘴里还念念有词，“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再也不要去夏特莱了......”
“你喝口水吧，一会儿请假回去睡一觉，我帮你跟卡特说一声。”
瞳恩把水杯递给她，然后转回自己的电脑。
小芝喝了口水，又盯着窗外看了许久，总算冷静了些，慢慢滑着旋转椅到瞳恩身后。
“你在写什么？”
“稿子。”
“达米安的案子？”
“嗯。”
小芝从来没看瞳恩在工位上写这么多字......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上午九点了！
“你难道完全没睡吗？”
瞳恩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我不困啊。”
小芝默默地感叹了一声，“牛b。”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你昨晚录的视频发我下，如果不困的话，把视频仔细多看几遍，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东西。”
“好的，我马上看。”小芝从兜里掏出手机，却显示电量告罄自动关机了，她一把拉过桌上的线充上电。
一串响亮的皮鞋声穿过走廊，小芝抬头，看到卡特的帽子隐隐约约出现在门口，下一秒，玻璃门被他推开了。
他放眼看去，编辑室里空空荡荡的。
“人呢？？！”
他急躁地在工位之间来回踱步，直到小芝穿着睡衣站起来，他才走过来问，“老天爷，你穿的这是什么啊？？怎么就你在，瞳恩......”
瞳恩默默举起一只手。
“见鬼了，你怎么来得这么早......这么大的新闻，为什么办公室里就三四个人！？其他人是都被车撞了还是被吸血鬼咬死了？”
他发完疯后，清了清嗓子，“既然你们俩在，进来开会吧，昨晚有没有去跟达米安·费尔南德斯？有没有拍到和平医院现场的照片？”
瞳恩摇摇头，“没有。”
“没有！？你最好能编个好点的理由！”
“昨晚我们去拍萨切斯特·默多克了。”
“萨切斯特是什么鬼？”
“是吸血鬼，达米安的女朋友。”
“什么！？？”
“卡特，我昨晚一秒都没睡，你的声音就像地雷一样在我的脑子里炸开！能不能麻烦你小声一点，求求了!!”
小芝在一旁深吸一口气，她从没见过有人敢对卡特这么说话。
卡特深深看了眼瞳恩一眼，低下头，摘下帽子，浅浅运了一口气，转头对小芝说，“你,去楼下咖啡店买一杯热美式给她。”
小芝出了办公室后，卡特问瞳恩，“拍到什么了？”
瞳恩将显示屏转向他，“这个人就是萨切斯特，昨晚，她被女王的骑士团带走了。”
“吸血鬼女王的骑士团？不是重大事件，女王不会动用骑士团。”
“达米安的死和她脱不了关系，我已经起草了一篇初稿，发你邮箱了。”
“好，我看看。”
卡特直接拿起手机，点开第一篇未读邮件。
瞳恩沉默地坐着，犹豫一会儿后，抬头说，“我想也许你能把这篇稿子发给......”
“很好！”卡特打断了她，“虽然写得没有什么娱乐性，不过信息量很足。标题要改！我想想......吸血鬼女神的派对祭品？太老套，贵族吸血鬼小姐玩物之死？会不会太文邹邹了......”
卡特兴奋地带上帽子，“我会让人润色下你的稿子，这就是今天黑鱼的头条！”说完，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瞳恩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终于到了极限，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脑袋也有些沉。
小芝买了热美式和三明治上来，看到瞳恩趴在工位上，连忙问她，“你还好吗？”
卡特再次打开办公室的门，对她们喊，“你们俩昨晚辛苦了，今天放一天假，回去睡觉休息吧！”
小芝第一次见他这么通情达理，“......谢谢主编。”
既然稿子已经交了，瞳恩也不想继续耗下去，她爬起来，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对小芝说，“走吧。”
她喝了口小芝买的热美式，稍微回过了神。
小芝跟在她身后，“你别开车了，我们打车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