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开车载我？”
凛冽的寒风里，姜彤站在一辆白色的台铃电动车旁，看着正在戴头盔的沈白鹿，忍不住颤抖了下。
“对。”沈白鹿将一个小黄鸭头盔递给姜彤，示意她戴上。
“这叫开车吗？这叫骑车。”姜彤接过头盔，有些郁闷地戴在脑袋上。
十分钟前，沈白鹿在餐桌上提议，既然他俩一路，不如他开车载姜彤一起走。
姜家父母一盘算觉得对啊，反正同路，那也省得自家女儿还得坐公交打车上班了，有沈白鹿这个老板照应着也安全些。
姜彤也想着都初冬了，骑电动车还蛮冻脚脖子的，不如就蹭蹭沈白鹿的车吧，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她跟着沈白鹿去了车库。
可正当她准备去开一辆低调奢华的奔驰车门呢，沈白鹿却指了指旁边的台铃电动车，“是这一辆。”
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你昨天接宠物的商务车呢？”姜彤不死心，还是想坐不会四面八方漏风的小轿车。
“留在渡宠了，晚上有人值夜班，需开车去主人家接宠物。”沈白鹿长腿一跨，占据了驾驶座，他身材挺拔，整个人笔挺修长，肩宽腰细，衬得一辆普通的电动车跟个比赛用摩托车似的，尤其是他的脖子以下全是腿。
别人看起来或许是颇欲的身材，姜彤就不一样了，姜彤心想：他这身材肯定很挡风。
“你到底坐不坐？”
“坐！”姜彤连忙跨上了后座，堂堂正正地缩在沈白鹿的身后，将沈白鹿作为寒潮侵袭时的避风港。
开玩笑，能懒就懒可是她的座右铭。
她宁愿坐在死对头的后座也不想自己骑车。谁叫他们这个南方城市，初冬的风都是魔法攻击，又湿又冷，侵入骨髓叫人瑟瑟发抖，极有吹成面瘫、罹患风湿的可能。
沈白鹿驱车前行。
随着车辙远去，电动车逐渐远离城市，两侧行道树从袅袅婷婷的常青树变为高大挺拔但枝叶凋零的落叶树。
坐在电动车后座，沈白鹿的身躯虽然为姜彤挡住了大半的风，但仍然冻她没穿秋裤的脚脖子。
这种天气、周围的树影、闲散的心情让她想起幼时妈妈骑着自行车带她回老家的时候，她拿着芭比娃娃准备回去和表妹过家家，守在外婆身旁吃她准备的糖果饼干。
有些怀念。
只是，此时载着她的人是沈白鹿。
姜彤一下子清醒过来。
呸呸呸，晦气。
她甩了甩头，开启嘲讽模式伪装自己：“真没看出来，沈少爷撒谎不眨眼啊。你说起宠物医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都差点信了。我爸妈要是真要去参观，你打算怎么办？”
沈白鹿气定神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的神态语气如同三国时的军师谋事一般，说一些貌似很有道理的废话。
姜彤却觉得这厮装什么谜语人呢。
“嘁——不就是你也不知道吗。”
******
渡宠一共五位员工，除了沈白鹿，还有负责前台接待的梁诗颖，负责夜班的周天磊，一位清洁工阿姨和一位负责午餐和晚餐的阿姨。
两个阿姨就住在永溪镇上，上班相当方便，活儿轻松待遇又好，亲戚朋友可羡慕坏了。
姜彤作为第六名员工，正式签下合同，加入了渡宠。
她的试用期是半个月，转正后工资5500+绩效考核提成，在楚城算是中等偏上了。工作内容呢，除了要跟着沈白鹿学习宠物殡葬知识，还要负责部分新媒体的运营。
沈白鹿强调：“你负责维护各个平台就行，不需要特意宣传营销、开发新用户，我们做好口碑就行。”
姜彤点头。
她刚接到渡宠的各平台账号密码，就爬到每个平台上看了一圈，渡宠各个平台的关注量都只有1000左右，但胜在口碑确实不错。
某短视频网站上，有人拍摄了自家小兔子在渡宠殡葬的全过程，并在末尾感谢了渡宠的尽心服务。视频配了久石让的轻音乐，听得人忧伤又心酸惆怅。
某种草app上，有人图文并茂讲解了渡宠多良心，自己是半夜四点打的电话，老板和员工半个小时就到了他家楼下。[PS：渡宠的老板有点儿小帅，和我差不多了（配图三张自拍）]
姜彤点开三张辣眼的自拍，对男人的自信有了新的一层的理解。
不过姜彤知道，男人永远嘴硬说自己最帅，除非遇到了绝种大帅比，才会犟嘴谦让和自己差不多帅。
此人大概就是被沈白鹿震碎了三观，才勉强承认两人不相伯仲。
有人在galigali上发了视频，记录自己去渡宠看望宝贝，不仅给小宠物带了新的零食玩具之类的，还给它念了大悲咒。这个视频其中一秒，还拍到了沈白鹿的半个侧脸。
视频下的评论聊着聊着就歪了，前面还都在问殡葬价格，骨灰寄存方不方便，店铺地址什么的。突然一条评论说道：[我需要1分17秒那个大帅哥的所有信息，不给我，我可就在地上打滚儿了啊！（恶狠狠）]
[+1]
[也太帅了叭！]
[真的，帅得我有丝分裂！]
[momo：我想到了！我在小绿书上看到有个男的说‘老板小帅，和我差不多’，还配了自己的自拍，我一点开照片，妈耶河童在世，请受小女子一个连环踢。]
[笑死，我也看到了那个帖子，人家老板可比他帅一万倍好吗？]
[无了大语，丑男莫来沾边！]
突然有个评论更歪了：[有没有姐妹想组团一起去看看这个大帅比的？]
[算上我！]
[我这周日有空，周六要考雅思。]
[我现在就有空！有家人想半夜冲去渡宠的吗？]
还有一个更夸张的：[刚下飞机，人已到渡宠，大帅比老板说要让我当老板娘。]
由于这个评论过于不要脸，遂，群众围起攻之。
[瞎说，大帅比老板在我床上呢。]
[在我床上。]
[让我加入你们，三个人的电影我也要有姓名。]
最后的最后，她们好像商量了要这周六要组团来看沈白鹿。
姜彤看傻了，大家疯起来是真疯啊。虽然她也承认沈白鹿长得是不错，但也不至于疯成这样吧。
但，作为运营的她看到了商机。
她操起键盘，用渡宠的官方号一顿输出：【渡宠欢迎大家参观，作为一家专注于宠物殡葬的机构，我们非常愿意向大家展示我们的殡葬流程与专业能力，在参观过程中，您将亲眼看到我们专业的设备、清幽的环境以及管理，希望此次参观能扭转大家对殡葬业的误解。届时，将会由老板本人带大家全程参观，并为大家解答任何问题。期待您的到来！】
这条po文刚一发出，确定要组团的那一拨人就蹦了出来。
[momo：真的是老板本人带大家全程参观吗？]
[渡宠：真的（吐舌头）]
无良运营·姜彤在心里补充：我文字里可没说渡宠的老板是哪个哦。
沈白鹿可以是老板，小颖可以是老板，我可以是老板，做饭的王阿姨也可以是老板哦～
这可不算虚假宣传哦。
[momo：问老板什么问题都可以吗？]
[渡宠：是的。]
姜彤又在心里补充：你可以随便问，老板回答不回答就不知道了。
[好耶！！！]
一群momo在评论区狂欢击掌，营销组的姜彤脸上笑盈盈的。
不错，她宝刀未老，吸吸粉还是没问题的。
接下来，就是告知沈白鹿这件事了。嗯，有点难，他要是不同意的话，姜彤就准备自己当‘老板’，亲自带领momo们参观渡宠。
姜彤锁上屏幕，从工位上起身，径直走进了沈白鹿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内，沈白鹿正在看书，看封面是动物解剖类型的英文书。
姜彤心中奇怪了下，他为什么看这种书？难道说有高度腐烂的小动物需要清理遗容，然后再火化吗？
但她也没深想，清了清嗓子，以通知的语气说道：“喂，周六有人想来参观渡宠，你有时间当解说吗？”
沈白鹿闻言抬起头，默了默，低沉磁性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不是说了，不用开发新顾客吗？”
姜彤一把子就被说中了。
她心中一虚，但社畜的素质叫她面毫无波动，反而淡然地撒谎：“有人在平台留言想来参观，我还能拒绝不成？”
沈白鹿听罢却上上下下打量了姜彤许久，他眼镜后的眸子深邃明亮，有种能看透人心的洞察力，姜彤被他看得后背冒汗、头皮发麻。
沈白鹿淡淡说了一句：“不许有下次。”
姜彤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心中瞬间轻松了不少，她是个尝到甜头就容易洋洋得意的人，语气都变得愉悦轻佻起来：“那周六下午两点哈，不要忘记了。”
姜彤说完就要往外走。
沈白鹿却在背后叫住了她，声音低沉得很撩人：“姜彤，我不叫喂。”
姜彤扭头看他，笑出声来，下意识接上了雷人的偶像剧台词：“怎么，难道你叫楚雨荨？”
空气凝滞了数秒。
这话一出口姜彤就后悔了，不该和沈白鹿开这种无聊玩笑的，她俩又不熟。
沈白鹿没说话，只用一双如寒潭深谷的眼睛盯着姜彤看。
姜彤被看得全身发毛，脸颊滚烫，有种被架在火刑架上的feel。她说不出为什么，反正她被看得好难受，好奇怪。
沈白鹿生气了。
姜彤明晰地感受到了，她在心中骂自己傻叉，又犯了洋洋得意嘴上不把门的毛病。
姜彤别过眼去，首先认了输，她向名为沈白鹿的命运妥协了：“知道了知道了，我就跟着小颖叫你沈哥。”
“嗯。”沈白鹿点了点头。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姜彤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满腔的不满都不必言语。
沈白鹿目光如炬，又用那种洞穿一切的眼神瞅她。
姜彤莫名紧张，只好干巴巴地补充：“沈哥。”
‘沈哥’这个称呼一出口，姜彤浑身就直起鸡皮疙瘩。好奇怪……这样叫沈白鹿也太奇怪了吧。
姜彤仓皇失措，赶紧快步流星地逃走了，仿佛身后有什么丧尸在追她一样。
沈白鹿却偷偷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