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吧里面又开始了新一轮热潮。
“嚯！许哥这热度，又得被讨论好几天了。”
“这标题有些意思——‘许言琛、叶薇be’。”
“噗。”才从小卖部出来，程渡被这几个字逗笑：“我们许哥压根儿就没跟人好过，何来be一说。”
说起来张滔也觉得纳闷儿：“许哥之前不是从来不管这些的吗？怎么昨天突然就要删那些东西了？”
“这男人啊，一旦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名声，那就说明……”
“说明什么？”
程渡看了眼旁边靠墙而立的人，拍了拍张滔的肩膀，幽幽道：“说明他马上就要万劫不复了。”
许言琛没接话，慢条斯理撕开一颗棒棒糖塞进了嘴里，水果味在口腔里打转。
挺甜的。
张滔听不明白：“怎么个意思，能不能说人话？”
也没指望他这个猪脑子能懂，程渡正想再损他几句，一晃眼，突然看见不远处朝他们走来的人，表情瞬间有趣起来，扬了扬下巴示意：
“你看，这第一劫不就来了。”
张滔顺着看过去，见着一张熟悉的面孔，震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
程渡拉着他往一旁退了退，人冲谁来的显而易见，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是先明哲保身吧。
“言琛！”隔得近了，女生小跑过来，“我去你们教室没看见你，猜到你会在这儿。”
许言琛没抬头，“有什么事？”
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波澜，好像他对她一直都是这幅样子，叶薇维持住面上的表情，“那些帖子是你删的吗？我听……”
“是。”
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叶薇僵了一秒，脸上的笑快要坚持不住。
“为……为什么？”她以为她做了那么多，无论怎样他都会看自己一眼。
面前的男生终于抬起头，清隽冷峻的一张脸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他有这样的能力。
即使是含着一颗糖，却比叼着一根烟更有魅力。
“谣言太多对女生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表面上听起来是为她好，但叶薇知道，他是在点自己。
他给她留了面子，没戳穿那些背地里的把戏。
叶薇攥紧了裙角，笑得苦涩：“我知道了。”
许言琛扫了她一眼，抬脚准备离开，擦肩时微微掀唇说了一句话。
程渡他们没听着，只看见叶薇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人走远后，叶薇才彻底卸下傲娇，摇晃着伸手支撑着墙面。
耳边全是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男生的声音依旧很淡，却比之前更加冰冷。
他说：“以前的事谢谢你，以后就不劳烦了。”
生疏又淡漠。
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
高一三班教室里一阵吵闹。
“黄狗！把书还给我！”
“诶！就不给！”男生犯贱地把手里的书在人眼前晃了晃，“你来抢啊！”
陈思彤挽了挽袖子，俯身作势就要去夺。
男生先一步撤走，把书高高举起。
“让我们来看看陈思彤都看些什么书！”说罢他就仰头看着书一字一句念，“看着面前可怜的人儿，男人邪魅一笑，薄唇轻言：女人，你成功……”
就像独特的癖好被公之于众，一种羞耻感油然而生，陈思彤咬牙切齿：“黄、狗！”
“你还给我！”
可由于身高差距，她怎么够都够不着，到最后干脆直接上手扒拉起人的胳膊。
争夺之间，带动着桌椅板凳在地上划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闹够了没有！”一道呵斥声打断了这场闹剧。
连姜绵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计算，抬眸向他们看去。
打闹中的两人皆是一愣。
也许是觉得无趣，男生慢慢放下了手，把书递了回去，小声嘟囔：“每次都这样，死古板活得真没意思。”
陈思彤把书塞回桌肚，看着身边的人皱眉质问：“林轩，你干嘛这么凶？”
林轩回过头看着她冷笑一声：“是，就你最温柔，一个劲儿往男的身上贴。”
这话无疑是一时口快，无心之言，刚说完他就后悔了，想补救却已经来不及。
陈思彤眼里的情绪慢慢从惊讶到气愤：“林轩你他妈有病吧？”
说完她就猛地拍桌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动作幅度太大撞动了后面的桌子，桌上的书倾斜着散落一地。
“思彤！”姜绵想追出去，却被地上的书搞得无从下脚，只能看着人消失在走廊。
林轩看了眼空荡荡的位置，咬了咬牙，丢下手里的笔追了出去。
班上的人都被这动静吓到，知道林轩情绪不稳定，没想到他连陈思彤都骂。
毕竟她是最开始唯一不嫌弃他的人。
姜绵低头看了眼残局，轻叹一口气，伸手替人摆正了桌子，蹲下身一本一本拾起地上的书，重新放回了原位。
刚想坐下，却看见掉在她凳子后面翻开的笔记本。
姜绵双手捡起，里面的内容就这样映入眼帘。
是一些有些独特的设计图，形状像一间房子，上面标注的尺寸却不像给人住的。
所以他之前就是在画这些吗？
“好看吗？”
头顶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姜绵手一抖，做贼心虚地合上本子放回他桌上。
看她慌乱的样子，许言琛坐下来笑了声，他回来得还真是时候，抓了个人现行。
“没想到某人还有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
姜绵急忙解释：“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是它掉在地上的时候就是翻开的。”
许言琛随意翻了翻本子，没说话。
见他不言，以为他不信，姜绵抿唇想了想，决定坦白从宽：“好吧，对不起，我承认我私心看了几秒，但是就只有那一面，我没乱翻。”
这么诚恳？
许言琛眉峰轻耸。
他就开个玩笑，刚刚在外面其实都瞧见了经过，看她这么认真道歉，反倒显得他不像个人。
“行了，我胡说的。”他把手里的本子递到她面前，“想看给你看，随便看。”
“不、不用了。”姜绵惊讶他的坦荡，摆手拒绝，“我其实没那么感兴趣。”
没那么感兴趣？
许言琛皱了皱眉，得，好不容易主动一次又被拒绝了。
班长走过来打破了僵局：“姜绵，老师让你晚自习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闻言姜绵蹙眉，校长找她干什么？
想了想，她点头先应下：“好，我一会儿就去。”
去那种正式的地方，应该要带些装备吧？
她伸手在书包里摸索起来。
“咦？怎么不见了……”
许言琛侧过头看她四处翻找，“找什么？”
确定没有，姜绵直起身有些尴尬，望着他的眼神带着些求助，声音弱弱的：“笔记本好像忘记带了。”
许言琛轻笑出声。
倒不是笑她丢三落四，只是去趟办公室还想着记笔记，做什么都认真的样子有些……
怎么形容呢，可爱？
“喏。”桌上的本子再次递回，他沉声，“这次你总得接吧？不然你打算拿你破破烂烂的草稿本去？”
破破烂烂？
姜绵看了眼桌上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作业本，好吧，是有些皱。
“谢谢。”她接过，起身准备去。
“笔有墨？”
“有。”
“知道地方？”
他怎么跟个老父亲似的。
姜绵叹气：“知道。”
“行。”许言琛按动笔帽，点点头，“去吧。”
她就去趟办公室，怎么被他弄得像要出远门一样。
不过话说起来，校长办公室离他们那栋教学楼确实是有些距离，蹿了好半天才进楼里坐上电梯。
周围很安静就她一个人，站在门口处，她抱紧了手里的笔记本，敲门走了进去。
“姜绵同学是吧？”还没开口，办公桌前的校长就先认出来她，起身朝沙发走。
“来，过来坐。”
不是她想象中那种大腹便便的人，锦一中的校长有些年轻，起码头发挺茂盛的，看上去也没有那么严肃。
但毕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姜绵还是觉得紧张，坐下时身体有些发抖。
“你别紧张，这次找你呢，主要是因为你家庭情况特殊，上面也比较关注。”校长边说边递了杯水。
“谢谢校长。”姜绵双手接过有些惶恐。
摆摆手，校长继续说：“你爸爸的事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也得到社会的认可。”
再从别人嘴里听到爸爸，姜绵心绪有些乱，拿着纸杯的手都有些抖。
“过段时间，有人想来采访慰问一下你，所以我先来问问你的意思。”
又是采访。
姜绵低眸盖住眼里的情绪没说话，指甲却狠狠掐进了肉里。
察觉她情绪不好，校长叹了口气，从文件夹里取出两张纸递给了她。
姜绵接过，从里面摸到一个硬的卡片。
“这是什么意思？”她捏着卡的一角，眼里全然是不解。
“知道你的困难，里面有一张是贫困资助申请表，你回去填一下，还有一张……”
校长没说下去。
姜绵放下手里的纸杯，慌乱中荡出了里面的水，烫到她的手背，她却全然没有了知觉。
拿起另一张，是一张合同。
“所以？”她看着看着突然笑了，眼里却蓄满了泪水，跟着她的一呼一吸往下坠。
“这是用来买我说的话，还是来买我和我爸那张相似的脸？”
校长攥紧了拳，不敢看她，他自己也是两边为难啊。
“里面的钱不少，足够你读到大学。”
泪水糊了整张脸，这种事情她不是没有经验，她曾在紧锁着的门缝里，亲眼看见他们是如何用戳人心的问题一步一步逼疯人。
良久，久到杯里的水都不再冒热气，久到泪痕都干涸，久到墙上挂着的时钟滴滴答答转了好几圈。
姜绵起身，将两张纸夹进笔记本里，手心躺着的那张卡烫得她心脏蜷缩。
“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
校长显然松了一口气，急忙答应：“当然！毕竟这不是件小事，你回去再想想，想好了告诉我就行。”
将卡揣进了口袋，锋利的卡侧划得她手生疼。
姜绵弯了弯腰，声音有些翁：“谢谢校长，那我先走了。”
“哎，回去吧。”
朝她挥挥手，看着人离开的背影，校长疲惫地摘下了眼镜。
小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冲谁。